“想请郝兄帮我个忙。”看郝亥的视线依旧很温和。
“李……李兄弟,你只管说。”叫李兄弟还真是不顺口,而且没底气。
“我在秦川待不了多久,可能没几天就要离开,我想把‘东立’交给郝兄来管。”
“……”东立……东立交给他?郝亥呆若木鸡,他不过就是辽远镇上的一个混子,哪能管得了东立,“我……这怕管不了吧?”
“管得了,郝兄为人仗义,对秦川大大小小的帮派、暗门都很熟悉,笼络起来比较容易,何况此东立非彼东立,不再是杀人买凶的组织,用不着多么武艺高强,不用紧张。”拍拍他的肩膀。
“不杀人买凶,那——东立要做什么?”东立几十年来可都是做这个的啊。
“买卖另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李伯仲笑笑,稍稍凑近郝亥的耳侧,道:“消息。”
“消息?”
“对,消息,诸侯高官、王庭军帐,什么消息都行。”诸侯之乱即将开始,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个“知己知彼”可不就是消息嘛,买卖这东西不但能赚钱,还能让他掌握到各诸侯的动向,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没有把东立全部摧毁的原因。
他跟郝亥入了东立,把老头的视线引到了他的身上,趁着老头捉摸不定之际,把东立外面的网络切了个干净,重新换过血之后,编成新的东立。他之所以费这么大劲,就是想它为己所用。
而之所以把这个新东立交给郝亥,不只是因为他对秦川的熟悉,还因为他忠诚、仗义、唯才是用,他甚至能将自己的位子让给别人,这一点他很赞赏,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需要一个能镇住秦川的汉子,这一点,他很看好这个郝亥,他有那股气概。
“这么精细活,我怕做不来吧?”郝亥有些不自信,他毕竟就是打家劫舍的主。
“没关系,会让人来帮你,总能学会的,郝兄你只记着一点就行,不管汉东还是东齐,秦川不属于他们任何一方。”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争执不断。
郝亥不是太明白,但又有些明白,处在模棱两可之间,“非要让我来吗?”
“非大哥你莫属!”
郝亥听罢大笑,生平第一次听人说“非你莫属”,真够提气的!
山上,正谈笑风生,山下,厮杀声响彻山谷。
夕阳重彩,半侧入云,半侧红。
***
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夕阳下,李伯仲回到了晓立,顺着落满桂瓣的羊肠小道,回到了那间桂木搭建的小屋。
隔着竹篱笆,他看向白卿手上端得桂花酿甜藕——
“要尝尝吗?”她问。
他伸手捏下一片放进嘴里,香香的,甜甜的。
四十九美人一
离开晓立的路上,路过一间寺庙,白卿进去上香祭拜,她并不信神佛,但她却十分虔诚。
庙门口的卜卦人赠了她一支签,因为她给了不少香油钱。
当她从庙里出来时,他正坐在马上,儿子则吊在他手里,他们喜欢这种玩法,虽然她不喜欢。
爬上车前,她递了件东西给他,是块雪白的石头,石头上刻了个墨色的“安”字,还系了一条红线,像是保命符之类的东西,他从不带这玩意的,“你求的?”想不到她会给他求这种东西。
“和尚送的。”送了一支签,还有一块平安符。
他笑笑,将石头绕到手腕上,没再说什么,“签上写了什么?”指了她手中的签纸问。
白卿将纸展开给他看,上面只写了两行字:
枫落其华颜如玉,桥前暂留御马石。
“说什么意思了吗?”这两句话到挺有意思。
白卿摇头,“那和尚说他不解签。”既然人家说不解,她也没再追问下去。
李伯仲弯身下马,将儿子放到马车上,并伸脚挡着他的去路,防止这小子背着娘亲偷偷去抓车辕。
从这间小庙再往西走,就进了汉东地界,车是他驾的,她也没问他为什么要去汉东。
靠着软枕,在马车的轻微摇晃之间,她昏昏入睡,醒来时,天色已灰,低头看看儿子,睡得正熟,轻手轻脚地爬出马车,挨着他身边坐下。
“外面冷,你进去吧。”已近深秋,早晚都冷的很。
白卿看着他的侧脸,没答应,因为她好奇他为什么会带着她们母子四处跑。
“看什么?”猛然凑过来,白卿甚至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天际的星辰,想不到他的眼睛也可以这样的纯净,纯净到能看见星辰的光彩。
她笑了,真心的笑,因为他眼中的那点星辰。
马车上了进汉东的官道,官道是凿山而建,所以道两旁围满了树,此时月亮刚从树梢跃出,照在官道上,明晃晃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