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切莫说这番话,克定堂兄宅心仁厚,必能接任大统。niyuedu.我袁肃虽然好斗争强,但终归只是一介匹夫。我必以性命保证,捍卫袁氏正统和克定堂兄的帝位。”袁肃加重语气,铿锵有力的做出了答复。不管是不是敷衍,对于一个将死的人来说自然要尽可能让其少一些牵挂,更何况他确实对帝位没有太多想法。国家始终需要的是进步!
“如此,如此……我便安心了……总之,今后我袁氏上下,便全托付给你了。我已经拟好遗诏,克定继位,你则进爵摄政王,子子孙孙可世袭此衔。”袁世凯松开了手,语气又恢复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状态。
从寝宫退出来后,等候在门外的袁克定用很复杂的眼神看了袁肃一眼,似乎想开口说一些什么,但最终欲言又止。反倒是袁肃主动开口说道:“克定堂兄,明日继位之事你且放心,我和夏大人必会安排妥当,绝不会出任何意外。”
听完这番话,袁克定稍微露出了安心的脸色,点头说道:“有劳了。”
随后袁克定再次走进寝宫,过了几分钟后又出来,这次是请段祺瑞进去。
冯国璋有一些疑惑,向袁克定问道:“项城没有让我一起进去吗?”
袁克定有几分尴尬,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好在段祺瑞站出来说道:“华甫毋须急躁,项城这样安排必有其道理。等下自会单独与你相谈。”
冯国璋有几分不痛快,但还是接受了段祺瑞的话。
这次袁克定和段祺瑞是一起进到寝宫,二人来到袁世凯身边时,袁世凯脸色已然苍白不已,气息更是虚弱了一大截,两名医生正在做最后的诊断。单单看情形也知道袁世凯快要撑不下去了。袁克定一下子跪倒在父亲跟前,拉着父亲的手痛哭起来。
段祺瑞脸色扭曲起来,伤痛之色一下子浓郁起来,他低着头唤道:“项城。”
袁世凯喘着粗气,言不成句的说道:“芝泉……我这辈子最欣慰的……就是能有你这位老部下……老朋友……无论我做得事情多过火,无论你我之间有什么误会或者……矛盾,但是……你始终没有背叛我……我很欣慰……这是我这辈子最欣慰的一件事,真的,最欣慰。”
段祺瑞很感动,也想开口说写话,但喉头哽咽的说不出来。
袁世凯又说道:“芝泉,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恢复共和……这件事我……我只怕没有时间也没有力气再跟你谈了……无论后世如何评论……都已成定局……我只知道我对不起你,不光是帝制这件事,还有其他许多事情,我最后也最真诚的对你说一句对不起。希望你能接受。”
段祺瑞连忙说道:“项城,你放心,我虽然怨过、恨过,但我从始至终都能理解你。我这句对不起,我接受了。”
袁世凯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如此……如此我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最后,最后一件事,我希望你能认真听,算是我这个老友最后求你的了。不管今后国家走什么体制,都不要迁怒我的家人,你是我的老朋友,我的儿子,我的家人,你一定要替我照顾。”
段祺瑞一边点着头一边说道:“我会的,你放心,我一定会的。”
突然,袁世凯挣开袁克定一直拉着的手,伸手揪住了段祺瑞的衣角。
段祺瑞见状赶紧俯下身子,凑到袁世凯跟前。袁世凯吃力的在段祺瑞耳边说道:“芝泉,袁肃是狼子野心,若是他有异心,你一定要铲除他……什么人是最可怕的,就是袁肃这样的人。他可以默默无闻,也可以忍气吞声,可一旦掌权,便转眼间化成狼虎。芝泉,放眼北洋,也只有你能对付他了。”
这番话一出,最先感到惊讶的发到是一旁的袁克定。他睁大眼睛盯着父亲好一会儿,嘴巴半天合拢不了,真没想到父亲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段祺瑞虽然有几分错愕,但很快又恢复自然。他其实也很期待袁世凯有这样一番话,不枉自己从始至终未曾背叛过袁世凯。有了这番话,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对付袁肃,同时也名正言顺的来恢复共和。
正当他准备开口说一些话的时候,袁世凯的手忽然无力垂下,不仅如此,就连本人气息也虚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程度。一旁的医生连忙请袁克定和段祺瑞退避,又招呼其他医生赶紧前来抢救。哪怕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医生肩负着许多压力,也不得不去做。
晚上十点钟刚过不久,寝宫内的一名医生带着极其悲恸的表情出来,再次请袁克定入内。又过了几分钟后,随着寝宫内传出袁克定的一声长长哀号,在门外等候的众多官僚们纷纷低下头哀叹,任谁都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又过了一阵,医官处陈主任疲惫又哀伤的推开寝宫大门走出来,用低沉的声音对左右等候了几个小时的众人说道:“十点零五分,大皇帝陛下升天了。”
全场肃然,有几人顿时失控嚎哭,更多的人则是低声哭泣。
神色一直凝重的袁肃长长叹了一口气,旋即又抬眼看了走廊对面的段祺瑞,段祺瑞脸上正挂着两行老泪,一名侍从官正搀扶着他。袁肃不知道袁世凯最后给段祺瑞说了什么话,但是从随后袁克定的脸色看出,显然段祺瑞是接受了另外一项遗命。他或许能猜出是什么内容,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自己早已计划好了一切。
他不会在乎所谓的“共和”制度,也不会在乎袁世凯是否忌惮自己。他手中掌握着北洋一大半的军权和经济资源,这些足以让自己完成接下来的计划。
次日早上,袁克定的继位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尽管总理派一直大肆反对,但在袁肃的强硬态度之下,总理派除了拒绝出席典礼之外,也没有其他阻止的办法。同日,袁肃在北海陆军部大院宣布加封摄政王,并且通电全国表示中华帝国正式进入君主立宪制预备期,改内阁总理为执政首相,要求各省开始着手筹备全国普选计划。
在新闻发布会上,袁肃与袁克定共同声明,全国普选计划筹备期为五年,帝国中央政府必将在五年之内完成全面过渡,开启中华帝国民主时代。
十二月二十日,袁肃又制订摄政王礼制,规定摄政王为特定王位。在全国普选顺利展开之后,只有当选执政首相的皇室直系成员才被称摄政王。而在普选推行之前,摄政王为代理帝国中央政府首脑。
袁肃的两项决议给了民主人士新的希望,虽然有不少人认为五年筹备期是借口和拖延时间,到时候仍然会有变卦。但更多的人则还是能够感受到民主时代的迫近,好歹只是五年,总比无限筹备期有个盼头。
至于南方残存的革命党势力和地方军阀势力,在帝国中央政府的干预之下,很快就出现了分裂。一派为保守派,在宋教仁、蔡锷为首之下,选择了对帝国中央政府的妥协,耐心等待民主过渡期,并且也积极参与地方议会的竞选和宣传民主;另外一派仍然在负隅顽抗,只是声势大不如前,只能再次转入地下。
总理派在袁肃的几次新闻发布会之后,政治力量愈发无力。继而段祺瑞和冯国璋之间也出现矛盾裂痕,渐渐松散和失去原有的优势。只是段祺瑞仍然有足够的政治威信,单凭他本人的意志维持着与袁肃的斗争。
甚至在一年之后还发生了一次极其严重的军事对峙,那就是中央近卫军与皖系军阀在淮河一带的冲突。段祺瑞和袁肃互不让步,大战一触即发。但最终由张謇、冯国璋等官僚出面调停,以及正好发生一九一七年的巴黎和会事件转移了大部分视线,最终化解了这场矛盾。
清晨,袁肃在穿戴好摄政王礼服,来到大书房的落地窗前,望着天边越来越红云际。他忽然有一种衰老的感悟,虽然才七八年的时间,但世间的变化实在太多。可是转而又想,他这七八年所做的所有事情,正是为了改变中国的现状,希望能建立一个完善的政治制度,让中华民族成为世界首屈一指的民族。
“五年,就再等五年。我中华帝国必将走上强国之路。”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随后,大书房门打开,副官杜预提示马车已经准备好。
袁肃拉了拉礼服的下摆,转身迈着坚挺的步伐走向大门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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