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依言朝身边看去,见大明朝的故官都已剃发,与吴三桂相视,并无愧色,相反,有人却在怒视着他。kanshuchi.他心里一叹,心想一切都晚了。
吴三桂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吴府的。
家里有着妻子张氏在迎着他。吴三桂见偌大的吴府不似先时那般繁华,泪水便抑制不住地流出来。
张氏将吴三桂迎到卧室,叫丫头送来热汤热水,周周到到地服侍着。于是吴三桂心里便好受些,然后便在张氏面前长吁短叹起来。
张氏连忙问他何故如此。
吴三桂知道张氏没读多少书,道理说多了怕她反而不明白,只对她说,是多尔衮逼自己剃发。
张氏一听便乐了,说这有何难?你便剃发不就得了?
吴三桂以为张氏不知其中利害,便告诉了她。谁知张氏听后仍然笑吟吟地对吴三桂说:“连人都是大清朝的了,还留着明朝那一撮头发又有何用?”
吴三桂听后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心里便释然了。正在此时,佣人告诉吴三桂说有人找他。吴三桂满腹狐疑:这么晚了,谁还会来找自己呢?
第十二章再度重逢
一、陈圆圆为逃生女扮男装
陈圆圆颤颤巍巍地离开那堵沾满了吴家血腥之气的城墙之后,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虽然如此,她仍然觉得刘宗敏那双凶恶的眼睛与李自成那双忧郁的眼睛在注视着她的背后。
陈圆圆舒了口气:总算从死人堆中逃出来了。然而接下来的是因为茫然失措而带来的更深的恐怖。因为对她来说,世界虽然大,她却无寄身之处。
她还没有来得及作更多的思索,便被一群无赖少年包围起来。
那群少年围着陈圆圆转圈,并不时伸出手或在她的脸上或在她胸部捞一把,陈圆圆声色俱厉叱责他们。他们不仅不感到羞耻,反而以耻为乐。陈圆圆便威胁他们说:“难道你们不怕吴将军了么?”
那群无赖便故意戏弄她:“是大明朝的吴将军,还是大清朝的吴将军?”
陈圆圆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耻辱感袭上心头。那时她被人抢来夺去之时,她的心里只是感到恐惧。后来被刘宗敏之流蹂躏,她的心里仍然只有恐惧。只有此处,她感到了耻辱。但她却不知是因为自己耻辱还是因吴三桂而耻辱。因此,她的泪水像珍珠般的从那双迷人的眼睛里滚落出来。
那群无赖见陈圆圆的哭相有如梨花带雨,更多了几分劲头,手更加肆无忌惮地伸向陈圆圆身体的敏感之处。
正在此时,有人吼道:“住手。”
陈圆圆看见一个男子与那几个无赖动起手来。片刻之间,那几个无赖便倒在地上了。陈圆圆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拽住她的手往偏僻处拖。那人将她拖到了一处故宅边,然后双腿一屈便跪在陈圆圆面前。
陈圆圆本来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又见一个陌生的男人跪在自己面前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她期期艾艾地问:“请问壮士,你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没有谢你,你怎么反而谢起我来了?”
那人朝陈圆圆叩几下头,然后说:“请夫人宽恕我来迟之罪!”
陈圆圆说:“我连你是谁也没有搞清楚,我怎么宽恕你?再说你有何义务要救我?”
那人说:“夫人是不认识我,可我家公子却认识我!我叫杨天。”
陈圆圆问:“你家公子是谁?”
杨天说:“我家公子就是吴三桂将军啊!”
听到这里,陈圆圆终于舒了口气。虽然她并不认识杨天,但听说是吴三桂的人,陈圆圆心里再也没有什么防范之意。陈圆圆甚至有些惊喜地问:“是你家公子派你来接我的么?”
杨天尴尬地说:“不是。其实我离开公子也已有多年了。”
陈圆圆听了,赶忙离杨天远点,然后诧异地问:“什么?你离开他已多年?”
杨天见陈圆圆眼睛满是惊惧之色,连忙抚慰她说:“夫人不必担心!虽然说我与公子多年未见了,但对公子的感情却一丝也没有改变。”接着杨天便把自己如何与吴三桂结识,又如何在那次战争中失踪的事说了出来。原来,杨天从那次战争之后便心灰意冷,隐名埋姓在京城里重操旧业。只是因这些日子京城里一片混乱,他才关了店门,在外面溜达溜达。谁知今日竟有这等巧事,碰上了陈圆圆被无赖之人折辱,因此一怒之下便救下了她。
陈圆圆听着杨天的故事,几乎不敢相信他的话,但见杨天又不似奸诈之人,所以又不得不相信了几分。于是她用试探的语气问:“那你后来为何不追随公子而去呢?”
杨天叹了口气说:“其实不是我不想追随公子而去,而是我觉得已不能再追随公子。”
陈圆圆问:“那却是为何?”
杨天说:“我当年追随公子的目的是为了给国家做些大事,也好让自己建功立业扬名天下。谁想后来……唉,也许公子是身不由己罢。”
听到这里,陈圆圆便知道了杨天的心思。杨天肯定是因为吴三桂后来引清兵入关而认为吴三桂不再是同道之人,所以不敢再追随他怕玷污了自己的名声。说实在话,她的心中也不时有这种念头,只是她拼命地压住着那念头罢了。
杨天见陈圆圆不说话,怕自己的话伤了她,又赶忙转换语气说:“不过,不管怎样!他终究是我家公子!从私人感情来讲,我不会做对他不义的事。”
陈圆圆知道杨天的意思是怕她误认为他不会保护自己,便不经意地笑了一下。她这一笑不打紧,竟将杨天的魂魄都笑到九天云外去了。哪里有如此美丽的女人?起初,因为他一心只想救她,所以没有顾得上细看。现在,他看着陈圆圆,越看越觉得陈圆圆漂亮,越看越觉得自己把持不住自己。
陈圆圆见杨天傻傻乎乎的样子,便知他是因自己的姿色所惑,赶忙以轻咳提示杨天。杨天恍然大悟。见陈圆圆浅笑地看着自己,杨天立刻觉得脸上发烧。他在心里骂自己:看你多没有出息?见了她,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
杨天问:“不知夫人可有去处?”
陈圆圆一听,心里颤动,眼就红了。虽说京城那么大,她曾经在宽敞舒适的吴府住过,也在富丽堂皇的皇宫里呆过,但是如今自己确实如丧家之犬无处藏身了。她不禁悲悲戚戚地说:“这世界哪里有我的容身之所啊!”
杨天见她说得如此凄绝,便说:“要是夫人不嫌弃的话,我那里尚可暂时容身啊!”
陈圆圆说:“这都到什么时候了,我岂能嫌弃?”说到这里,她转换了语气:“不过,倒是给兄弟添麻烦了。”
杨天见她心无芥蒂,便生了几分敬佩,然后对陈圆圆说:“只要夫人宽容,我现在便带你去。只是……”说到这里,杨天觉得有些难以开口了,所以吞吞吐吐起来。
陈圆圆说:“兄弟有什么难言之处尽管说出来,我照你的意思办就是!”
杨天说:“如此甚好!夫人到我那里去,得换一下装束。”
陈圆圆以为是什么难办之事,没有想到这么简单。她答道:“可以。”不过她觉得挺奇怪的,便问,“为何要换装束呢?”
杨天不好意思地说:“小人居住的地方都是些贫穷人家,且都是些光棍。像夫人这般人物到我那里去会引人注目不算,还会惹些不必要的麻烦。”说到这里,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为难陈圆圆了,便对她说:“如果你觉得不便,我便另想办法。”
陈圆圆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要我女扮男装!这没有关系。女人就是女人,不管穿男人衣服,还是穿女人衣服都还是女人。”
杨天笑着说:“夫人真是明智之人。”然而说完之后,脸上又是呈现一片忧郁之色。
陈圆圆又问:“兄弟怎么又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