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独闯龙潭

  就这样,虽然奎三爷与小叔的歃血为盟有些莫名其妙,但我们和奎三爷的冲突,总算是告一段落。

  事后,奎三爷让八字胡师爷,带着我和小叔去找什么药老。我这才发现,这地下空间就是个地下室,而地下室外,竟是一座民国时期的洋房大院。

  这洋房大院很大,甚至出现在这潼兰县城中都有些奇怪。

  而大院四周,也遍布着身穿黑布唐装,手持家伙事的奎三爷手下。

  这让我更加想象不到,小叔是怎么拼着一股劲儿杀进地下室的。

  直到师爷带着我一路进了大洋房,我这才反应过来,奎三爷说的那药老,也就在这洋房里。

  师爷带着我上了洋房二楼,敲响了其中一个房间的门。

  片刻等待后,一名头发半百的老者开了门,在瞧了眼我驾着的小叔后,没有先让我们进门,而是先看向了师爷。

  师爷拱手,恭恭敬敬的称了一声药老,这才告诉药老,小叔是奎三爷歃血为盟的兄弟。

  药老一点头,侧身让我驾着小叔进了门。

  屋里,赫然就是一个药铺子,两边的墙柜上,摆满了各种药物,当归,麻黄,云木香,头孢,青霉素,阿司匹林,可谓是中西合璧。

  药老让我和师爷,清洗了小叔身上的血液,将小叔搀上屋里的床铺。跟着就拿着他的听诊器,在小叔身上一番检查。

  所幸,药老说小叔很幸运,没有内伤,身上的几处伤口,也没有一处伤到要害。

  我听药老这么一说,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而师爷却饶有兴致的拍着折扇,说一看小叔就是打斗经验丰富的好手。还说,小叔身上的伤,没有伤到要害,不是因为小叔幸运,而是因为小叔不仅知道怎么伤别人,也知道怎么去接那些躲不开的伤。

  “砍脑袋的刀,偏三寸,就只能砍在肩上。

  至于幸运,你也真的是幸运……”

  师爷盯着正被药老缠着绷带的小叔,意味深长的一笑。

  “你知道三爷为什么要保你吗?”

  “说。”

  小叔还是很稳,我则尖起了耳朵。

  “十几年前,那时候川渝这片的偏门魁首还不是三爷,是我的第一个老顶,马爷。

  马爷为人样样都好,唯独贪了一个色字。

  当时,他看上了猎头山山脚,一家经常来他地头贩卖野生动物的猎户女儿。

  他设下一计,陷害那猎户的野味有毒,以此逼迫猎户女儿就范。

  那猎户女儿无可奈何,当晚就被马爷带进了堂口。

  可就在马爷吹灯熄烛时,一个男人,赤手空拳,闯进了马爷的堂口!

  那个男人也聪明,没有带家伙事。

  马爷身份在那儿摆着,面对赤手空拳的人,自然也不好上家伙事儿,也就让手下弟兄不动刀枪,同样赤手空拳与那男人搏斗。

  那是维持了近半个时辰的混战,马爷当时在堂口的十几名弟兄,是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最后,那男人进内堂的时候,嘴里不停的吐着血,从马爷眼前带走猎户女儿时,看都没看马爷一眼。

  那个男人,就是当时已经小有名气的三爷,而那个猎户女儿,就是花儿娘。”

  师爷说完,再次笑着看向了小叔。

  “三爷跟你歃血为盟,八成是因为他觉得你够傻,就像十几年前那晚,独闯龙潭的那个他!”

  面对师爷的解释,浑身上下被药老绑上绷带的小叔,是面无表情的镇定点头。

  直到师爷拍着折扇出了屋,小叔这才在瞧了一眼一边磨药的药老后,露出了因为伤痛而呲牙咧嘴的原型。

  “草……傻子才会傻到独闯龙潭……”

  我听的一愣,问小叔一人一刀来救我,不就是独闯龙潭吗?

  小叔白了我一眼,这才告诉我,独闯龙潭并不是他的计划。

  小叔心思之缜密,在知晓我们惹上的是奎三爷后,就没有想过螳臂当车。

  小叔原本是想,先混进这奎三爷的洋房大院,然后再找到我一起逃出去。

  可就在小叔乘着那些黑唐装打盹儿,翻进这洋房大院时,他突的就听到,这大院的地下,传出了一声枪声!

  他以为是我出了事儿,这才头脑一热,提着那剔骨刀,不管不顾的杀进了地下室!

  这样想来,也就怪不得小叔进入地下室的第一句话,就是吼着询问我是不是还活着。

  至于小叔听见的枪响,八成是花儿娘枪击犯戒男人的枪声。

  不过,有心也好,无心也罢,小叔为了我,终究还是选择杀进地下室,成为了自己嘴里那个傻子……

  “小叔……”

  “废话少说。”

  小叔似乎听出了我语气中带着的愧疚,脸上呲牙咧嘴,眉眼却朝我一挑。

  “昇贼,你觉得那花儿娘怎么样?扭来扭去的,看着就带劲儿!”

  “嘶……小叔,你知道刚才地下室里,那花儿娘是要朝谁开枪吗?”

  “谁?她不是开枪示警,让我别再靠近吗?”

  “嘶……你就当是吧。”

  就这样,直到我道着谢,接下药老给小叔研磨的药粉后,宋瘸子又突然溜了进来。

  宋瘸子说,师爷让他负责我和小叔在这洋房里的一干事物。也就与我一起搀着小叔出了药老房间,转头又进了这洋房二楼的一间空屋。

  我和宋瘸子将小叔扶上了床,而小叔在床上躺下后,第一时间做出的举动,便是抓起床头的烟灰缸就要砸向宋瘸子!

  我赶紧拦住小叔,也告诉了小叔,宋瘸子在奎三爷面前,帮我找台阶,说好话的事儿。

  小叔狠狠的瞪了一眼宋瘸子,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烟灰缸。

  宋瘸子哈着腰,说虽然这些事儿都因他而起,但现在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得团结。

  说完,他瞧了瞧反锁的房门,又跛着脚去到我们这屋的窗前,瞧了瞧窗外,关死了窗户,这才再次看向我和小叔。

  “哎~~鬼知道这奎三爷整个一土匪相。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什么就非得动刀动枪?”

  我心中一动,顺着询问宋瘸子,他是不是其实与奎三爷不熟。

  关于这一点,我在地下室就有些怀疑了。

  这宋瘸子虽然给我和小叔下了套,但他找来的那些人,明显只是样子货,想吓唬吓唬我和小叔罢了。

  而这奎三爷的手下,不管是花儿娘,还是师爷,可都是硬茬。

  花儿娘枪法了得,遇事儿果决,师爷则急智多谋,当机立断。

  要不是奎三爷在小叔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与小叔歃血为盟,那么小叔这独闯龙潭的后果,还真的不堪设想。

  “别说我,其实我们整个潼兰县城的偏门,跟这奎三爷,都算不上熟,”宋瘸子挠着头,“怎么说呢……这奎三爷的总堂,在渝都朝天门。

  虽然我们这潼兰县城里,有他的产业,但都是师爷开辟的,奎三爷从来不过问,也从来没来过我们潼兰县城。”

  “这么说,奎三爷来这潼兰县城,其实就是为了那佛爷墓?不是……他人在渝都,怎么会知道这潼兰县城有什么佛爷墓?”

  我当然不解,宋瘸子则一拍手,说他正好要替师爷,告知我们佛爷墓具细,也就搬了根椅子坐了过来,就在床边,给我和小叔,讲起了奎三爷探佛爷墓的因果缘由。

  而这因果缘由,居然还要从四十年代初,一个来到这潼兰县城的神秘富商身上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