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镜摇摇头,“方丈只说让叫你去,旁的没说。”
这皇家寺庙规矩不多,但僧人的修为悟性都极高,*参禅练功也极为勤奋。但也有异类,比如这位被称作“仙灵”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站在方丈身边诵经祈福时神圣光洁,可性子却是跳脱的很,而且得了方丈特许不必跟众人一起做功课,可以自己在院落里学习,更助长了他“无法无天”的性子。
明林对着鉴镜吩咐,“你先走一步,我洗个脸。”
鉴镜应了一声,对明林的讲究见怪不怪了,往院子外去,结果人还在甬道走着,就觉得身旁一阵风似的过去,只见明林似跑似走的经过了他,留下个灰蓝色的身影。脚步轻盈,气息平稳,可步速却极快。
走到法堂门口,有几个小和尚跟他打招呼,看起来都和平常无异,只是法堂的门却关着。明林不疑有他,径直过去开了门,只见空荡的法堂里只有性慈方丈独坐在正中的台子上,听见了声音,对着明林说,“把门关上。”
“是。”明林应声,转身将大门关上,回头才问了一句,“师父叫我来……”
话没说完,忽的十几个拿着木棍的僧人从后头蹿出来,嘴里“嗬嗬”的两声,摆出了阵势向着明林攻去。明林措手不及,疑惑的去看性慈,叫了一声,“师父?!”
却只看见方丈闭目诵经,听而不闻。
两根木棍插过明林腋下要将他双臂剪起来,明林这时候身体比脑子反应的更快,利落的躲避,看着这些平时的师兄们面色严肃并无玩笑之意,也认真了心思,不再只是躲闪,抢了其中的一根木棍,用同样的身法和他们对打起来。
都是一样的招式,许多棍法还是师兄们手把手教着的,明林被逼到角落,退无可退,出手再无招法,混打一气,那看似随意的招法里又有些规律,只是没等师兄们拆招,那快准狠的招数就已经把师兄们都掀翻在地了。
被制在地上的师兄想要爬起来再战,一直念经的性慈方丈好像才发现自己这些“玩闹”的徒弟一样,出声阻止,“明林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是,师父。”于是再无人恋战,纷纷捡起掉落在地的棍子,排成两队出了法堂。
“师父?”明林摸了摸被打到的左臂,呲牙咧嘴的表示自己很疼。
“来,坐。”性慈抬眼看了他下,从手边拿出个银色绸缎包裹,扔在他怀里,“宫里送来的。”
明林挨着师父跪坐下,当着他的面打开了那包裹,先是一个镂空蝙蝠纹饰的银香笼,那球状的香笼正中有条缝,笼壁轻薄,每年这时宫里都会送个包裹来,别的变了很多,唯独这香笼年年有,只是每年都要大一圈。
今天,是他的生辰。
出家人把佛诞日当成自己的生辰过,可宫里的娘娘和公主每年这日仍要送来些礼物。
继续翻,除了那香笼,还有个青色的锦囊,里头还象征性的塞了些碎银子,明林把银子抖搂出来放在手里递给方丈,“师父,要充公不?”
方丈晲他一眼,“留着吧,路上用。”
“路上?”明林把银钱放回锦囊,看那细密的针脚,猜着应该是暖阳公主缝的。
“你不总想着下山历练嘛,之前担心你不够沉稳容易出事,如今你也十五了,该出去走走了,佛在路上,不在庙里。”方丈又丢给他一个蓝灰色的包裹,“出门不可招摇,不要招惹是非,不要冲动,忍让慈悲。刚才我看过你的招式了,他们……教的不错。”
这个“他们”自然不是指寺里是师兄们,明林沉默着抱着两个包袱,向方丈磕了个头,“师父放心,我会记住您的教导的。”
师徒俩又说了些话,方丈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此次游历,就沿着岸边走吧,江水两岸,总不至于太危险,我们三个月为期,如果三个月未归,以后你就守着大殿的金佛呆一辈子吧。”
明林连忙答应,临出门的时候,想起来师父说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了句,“所以师父同意我下山,是觉得我已经够成熟沉稳了么?”
性慈念了声“阿弥陀佛”,依旧和蔼的笑着,“我怕再留你待着你会把寺庙给拆了。”
话虽这么说,明林却觉得那笑容之下满是“我怕再留你待着为师会把你给拆了”的潜台词,吓得他一个哆嗦,开了半个门就连跑带逃的退下了。
回了灵安居,明林把两个包裹里的东西都搬到了桌子上仔细的研究,他有个木匣子,里头装着往年从宫里收到的东西,先把一个小一圈的银香笼拿出来,顺着中线一拧开成两半,却不是一个空心的,里头还有个同样纹饰再小一圈的香笼,就这么一个套一个的解开,整整十四个香笼,最小的那个就跟个小铃铛似的。明林把新得的香笼和那些一起按顺序摆成一排,这是他从宫里收到的唯一的玩具,看够了,又按原样套回去,最大的那个香笼已经有拳头大了,不知道宫里会不会年年送他,等他像师父那么大岁数的时候这球是不是要跟水缸一样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