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见劝酒无望,仇安平终于露出兴味索然的神色。
仇安平自己抿了一口酒,自嘲地笑了下,“得了吧,我要真有胆作死到底,何必装作喜欢白砚给他找不痛快?我装作喜欢你裴少,不是更扎他的心?”
白砚品出些不对,“什么意思?”
仇安平说:“什么意思?因为人都是相信自己的。我说喜欢你,你自己觉得不会跟我有什么,看在我们同公司的份上,不会立刻弄死我。就算裴少想弄死我这情敌,可他不是全被你降服住了吗?”
“要是我说我喜欢裴少,那就是裴少自觉不会跟我有什么,想弄死我这个情敌的就变成了你。你都不惦记情分了,裴少还听你的话,那我才真叫死透了。”
白砚:“……”放屁,你影帝爸爸有那么不讲理?
仇安平凉凉一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有多霸道。”说完就走,绝不纠缠。
白砚拍桌子起身,“你回来——”
裴挚赶紧拽住他哥个胳膊,“算了,饶他这回。他也不是完全没眼色。”
至少知道“裴挚被白砚降服了”。
白砚快气炸了,脑子被酒气熏得发晕,怒不可遏道:“什么霸道?我有那么不讲理?”
裴挚赶紧搂住他哥的肩,乐不可支,拼命忍笑,“没有的事儿,你最讲理。”
现在,摊在裴少爷眼前的状况还不只是把他哥安抚下来这么简单,白砚这晚不是一点酒都没有沾,而是抿过一小口,对,只抿过一小口,影帝爸爸看起来脑子就不那么清醒了,真话,这些年,裴挚就没见过比他哥酒量更差的人。
所以,裴少爷的当务之急,赶紧把他哥带回家,以防白砚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什么跌人眼球的事儿。
死哄活哄,裴挚总算把他哥搀出了屋子。
白砚脚步不稳,嘴里还在嘟哝,“他说的那是什么话?”
裴挚从善如流,“对,不像话,改天我揍他。”
抬头,见仇安平就站在院门旁边,裴挚故作凶恶地说:“改天再找你算账。”
白砚也混混沌沌打量仇安平一眼,“对,改天,你等着。”
仇安平就站在大片的阴影里,神色莫测地目送他们离开。等两人身影消失在巷子口,仇安平突然愤懑地开口:“滚吧,伽尼美德。”
滚得远远的吧!
有幸逃出生天的伽尼美德。
《国色》杀青。
白砚回城后需要处理的几件事:首先,得调整自己参加谭大导新戏的选角。其次,监督小老板的新项目。
不过,在此之外,更需要他关注的是,裴挚要拆钉子了。
拆钉子,字面意思,大夫重新划开切口,把裴少爷骨头上的钢钉取出来,只是听着就让人觉得血淋淋的。
裴少爷回医院复查,这次是白砚亲自陪着去的。白砚问了下大夫,大夫表示,手术风险不大,可术后,裴挚得住院一周,回家后至少得休养一个月。
真是由不得人不心疼,从医院回家的路上,白砚一直沉默。
裴挚却挺想得开,“这算什么。这回有你陪着我,比我刚回国那会儿可好多了。”
由此一来,白砚又想起裴少爷刚被运回国,还躺在病房那会儿,他去探病时的情形。
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他们分别六年后第一次见面。
当时,他很疏离而又很有必要地问候病人,裴挚躺在那,被裹得像个木乃伊,话也不多,只是问一句答一句。
而后,他的交谈对象变成了裴明远,裴挚精神不太好,没再插话,只是眼神似乎一刻不离地朝他望着。
白砚能忆起的场面,裴挚当然也能想到。
当时,他浑身都疼,只能怔怔望着他哥出神。
只是想着,他多久没见过白砚了?
他哥来了,他哥又走了,他哥像是不愿意理他。
也对,六年音讯不通,回来,他摔得不成人形,他哥愿意理他才怪了。
他出院了,最初的三个月,他都是在床上躺着过的。
拆石膏,做复健比以前更加痛苦,可他得忍,他挺过来就能像个正常人似的,站着走着去见他哥。
地狱似的复健过程他到如今都不愿意多想,可挺幸运,他没残,他还能像以前一样站在白砚面前。
车开进小区时,白砚想起医生的话,思路跟他重合到一处,“你能恢复成这样,复健挺磨人的吧?”
裴挚又开始卖萌耍宝,故意夸大其词:“可他妈疼了,疼得我死去活来。我不管,以后你得多疼我点儿,得把亏我的一块儿给我补回来。”
果然,白砚笑了,“一边儿去,顶烦你。”
这不就对了?
如今,他们都好好在一起了,犯得着被那些旧事搞得愁云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