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挚顺着白砚的手脱下湿透的上衣:“他这回约摸也没想看紧我,还不是跟你一样,演戏得演全套。”
也对,在外人眼里,裴挚这次是被宋老强行带回家的,转头就跟宋憬闻一起顺顺当当地出门到异国,好像挺不合逻辑。
这是一个不眠夜,所有人都在为明天那场重要的会面做准备。
次日清晨,段墨初来了电话,约他们在一座海岛见面。
果然,他们在南亚落地之后,行踪就已经在段墨初掌控中了。到码头接他们的人说:“昨天,段先生本来只备了艘小快艇,晚上听说裴少也来了,又把船换成了这艘小游艇。”
这是威慑,也是警告。
段墨初的意思是,这里是他的地盘,让白砚这群人不要太放肆。
上岛后,往植被葱茏处步行五分钟,他们才看到别墅参差而立的屋顶。
一扇黑铁大门在他们面前打开,迎接他们的是几位凶神恶煞的黑衣男人。
男人们没急着让他们进去,而是纹丝不动地挡在门口,面无表情地向宋憬闻看着。
宋憬闻挺立如松,摊开双臂,男人露出一个“你很识趣”的笑,毫无顾忌地上前搜身。
确认宋憬闻没携带武器,接着又轮到白砚。
搜到裴挚时,裴挚笑了下,“我钥匙扣上有个指甲刀,别忘了搜走,否则吓到段墨初就不好了。”
白砚很服气,到了这个时候,裴少爷还不忘揶揄人。
别墅前是周整的法式花园。
路的尽头,一幢三层小楼静静矗立在那,屋子窗口黑洞洞的,透着几分阴森,正如恶魔的城堡。
段墨初就坐在楼前草坪上的茶几旁,闲适姿态宛如周末沐浴阳光、独自品茶赏景的绅士。
可在段墨初的身边,放着一张躺椅,上边躺着个熟睡的白衣人,是个成年男人。
白砚看清男人的脸,顿时心跳如鼓,那是东晓。
那是东晓,失踪七年的东晓。
东晓清朗眉目依稀是七年前的样子,只是,手背和脖子的皮肤白得瘆人,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
苍白的手指结嶙峋突兀,足见这双手的主人过得并不好。瘦削的脸,颊边似乎浮着两片不太正常的红,似乎有些病态。
可即使是这样,也算是万幸了。
至少这样看上去,东晓还是个完整的人。
裴挚也变了脸色,白砚急忙拽住裴挚紧握的拳。
宋憬闻眼神只在东晓身上落了几秒,目光很快转向段墨初。
段墨初没起身,微微笑着说:“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身体不太舒服,吃了点药,睡着了。坐。”
到了这个时候,段墨初还披着温文的皮,全然不认是自己囚禁了东晓。
白砚这一行人都面沉如水,到底还是坐下了,既来之则安之。刚才迎他们进门的黑衣男人,总共有四位,此时自动在他们周遭围成一圈。鸿门宴的架势摆得十足。
宋憬闻没绕弯,“说吧,你的条件。”
段墨初端杯,啜了口茶:“我的条件,对你来说,不难做到。”
白砚突然打了个岔,“有些事,我想问清楚。”
段墨初笑容纹丝未动,“你说。”
白砚说:“段叔叔,当年,你对我的那点意思,我妈知道吗?”
段墨初耸一下肩,“我的伽尼美德,你母亲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的地下室有那么多你的画像。她遇上车祸之前,在我家参加酒会,喝多了点儿,打电话听见地下室有动静,没多想就往下头去了。”
白女士去世前果然窥见了段墨初的真面目。
白砚问:“她看见了什么?”
段墨初语气平平地说:“当时我的猫儿没锁好,弄开了地下室的门,她下去,刚好瞧见猫和门后的画像。”
猫?那应该是个被当成牲畜一般圈养的人吧?正因为看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他妈死前才会向裴明远求救。
不能指望段墨初自己供认什么,白砚只能接着问:“你威胁过她没有?”
段墨初笑了,“我是守法公民,怎么会做这种事。”
白砚说:“说不通,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没立刻告诉我,明明当晚,她从酒会出去还跟我通过电话。”
段墨初唇角弧度更大,“你真了解你的母亲吗?我只是欣赏你的外表而已,有什么可一惊一乍?而且,她那时候正准备筹备自己的公司,我表示自己有资助她的意思,她自然需要些时间考虑要不要跟我交恶。”
这话,白砚听明白了。
他妈看见了被囚禁的人和他的画像,段墨初一则利诱,二则表示没有对他下手的意思,后面这点,他妈在正常情况下未必会轻易相信,可是在巨大的诱惑面前,白女士晕了头,拉长了思考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