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微微一怔,是的,他母亲是否真的当过第三者,他们复合之后,他一直想知道答案。
可比起这个,他更想弄清另外一件事,白砚收敛心神,问裴明远:“裴挚不是您的亲生儿子,您是怎么发现的?”
这是多么匪夷所思的现实。白砚自认为也不算经事少,可前不久,刚确认裴挚是宋先生的亲弟弟时,他也觉得难以接受。
他甚至难以置信:宋先生是东晓的资助人,是依然记挂东晓去向的猎人,绕了一圈,裴挚居然是宋先生的血亲,竟然跟宋先生一样,是宋老的亲儿子。这个世界多么的小,又是多么的令人尴尬,背后又有多少令人不堪忍受的真相。
裴挚的母亲,当年又是在什么样的处境下,以什么样的心态,促成了这样一个不堪的事实?
裴明远一步步给他答案,“裴挚他爷爷……不对,我父亲,你认为我父亲为什么一直不喜欢我的妻子?”
白砚说:“这是您的家事。”
外人能怎么以为!?
裴明远说:“因为裴挚他妈年轻时风闻不好……”
接着,声音突然变得艰涩,“遇见我之前,她本来就是宋老的地下情妇。”
白砚这才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最先跳入眼帘的,是裴明远鬓边丝丝缕缕的白。
他没想到裴挚的母亲有这样的过去,白砚忍不住问:“这些事,您婚前不知道?”
裴明远眼角横刻的纹路,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沧桑感:“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她家道中落,一个人顶起一整个家,年轻时候过得艰难,一时失足也是可以原谅的……而且她二十六岁那年就跟宋老切分干净了,总得给她一条回头路走是不是?那时候的她啊……还那么年轻,看起来事业有成,什么都有,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特别招人心疼。”
白砚迅速抓住重点,裴太太二十六岁就跟宋老断干净了,可裴太太怀上裴挚时已经二十八岁,时隔两年,她又是怎么把自己再次弄到宋老床上去的?
说到这儿,裴明远眼里多了几分厉色,“她说,我们婚前,宋老到了S城,突然点名要见她,她没敢拒绝,于是就去了。你该知道宋老是什么样的人……”
白砚:“……”
即使放在裴明远面前,宋老也是真权贵。所以裴太太的妥协,是因为得罪不起?
裴太太去了,发生了什么自然不用多说,只是,那一次就有了裴挚?
果然,那一次就有了裴挚。
裴明远缄默许久,抬头揉了下额角,“当时,我们已经同居一个月,正打算结婚。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吃不准是谁的孩子。她去看大夫,大夫跟她说,她早年有过几次流产的经历,这个孩子不要,以后可能就不能要孩子了。她居然……选择赌一次。”
裴明远搭在大腿上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毕露,可见心中愤懑到了什么程度。
白砚好半天没说话。
赌孩子是裴明远的?……赌纸能包住火?
很显然,裴太太输了。
裴明远再开口时有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我没想到她能骗我这么多年,要不是我父亲一直看不上她,病到糊里糊涂时,找人取我跟裴挚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我还不知道。挺可笑,老人家生病后做的糊涂事,反而得了个让人清醒的结果。”
这是多么残酷的清醒。
十九年,妻子早在十九年前就背叛了自己。
十九年的刻意欺瞒,一直疼爱的儿子,不是亲儿子。
白砚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合适。
片刻后,他听见裴明远一声冷笑。
裴明远这次终于提到白女士,“你妈妈呢?你妈妈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我得知真相后不久,又听见她们两姐妹私下谈话,你妈妈说,十年前,她就建议裴挚母亲带裴挚认祖归宗。裴挚九岁那年,她就知道真相了。”
“她是怎么宽慰我太太的?她说,你跟裴明远小日子过了十九年,就算是真爱,十九年也该腻了,你用得着向裴明远认错?直接带着儿子离婚不就得了,裴挚是那位的亲儿子,裴明远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白砚缓缓闭上眼睛,这真是他母亲能说出的话。
事实就是事实,片刻后,他问:“所以你恨你太太,也恨我妈。”
裴明远点头:“坦白说,那时我恨我太太是真的,做不出立刻丢下他们母子俩的决定也是真的,所以,我跟我太太怎么闹,都没忍心让裴挚知道真相。没经历过的人不会知道其中的纠结。我恨裴挚的妈妈,刚好,她让你母亲劝解我,我就顺水推舟……”
顺水推舟地不忠,用不忠报复不忠。
“至于你妈妈为什么会配合,谁知道她怎么想的?或许,她嫉妒我太太已久,好不容易有了耀武扬威的机会就抓住不放,或许,她是为了刺激我太太果断做决定……或许,这是个一箭三雕的做法,可能跟我一样,她想拿这个刺激裴挚跟你分手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