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一脚踢出,那块会说话的砚台,顺着一个优美的弧度,就被他踢出了院外。
“哎哟。。。哇。。。”一声惨叫声先从院外远远传来,随后,又传来一阵哇哇大哭声,这砚台的声音本来就象个呀呀学语的孩子,虽然声音有点粗,但这么一哭,却更象是谁家孩子哭哑了嗓子。
一块会说话的砚台,它还会哭,而且哭的象个孩子!
赵谦头都大了,怎么都觉得自己好象是在以大欺小,不甚光彩。
“哇哇哇。。。”砚台哭的稀里哗啦,哽哽咽咽的好象受了天大的委屈无处诉一样。
赵谦本来就喜欢孩子,一听到这孩子的哭声,心就有点软了。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院门,去外面找那个如同孩子一样的砚台了。
“砚。。。台。。。你没摔碎吧?”一叫这个名字,赵谦觉得这个别扭。和一块砚台说话,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肯定要拿他当疯子看了。
墙角杂草中,传来砚台抽抽答答的声音:“又。。。摔掉了个角。。。哇。。。”
赵谦顺着声音寻去,果然,砚台正躺在草丛中,掉下来手指肚大小,丢在一块石头旁边,显然是磕石头上了。
赵谦伸出手去,就想把砚台捡起来,可一想到这个东西会说话,就讪讪的缩回了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道:“对不起啊,你会说话,把我吓住了,我踢你是正常反应,正常反应。。。”
砚台一听到赵谦说软话了,也就停了哭声,它郑重说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赵谦这个郁闷啊,这年头,连砚台说话都比人讲究了。
“砚台,你找我什么事?我能拿起你吗?咱们进屋谈比较好点吧。”对着客人,赵谦能应对自如,可对着前来拜访的砚台,赵谦还真不知道该对它用什么礼节。
砚台道:“不用了。。。我只是。。。捎个信。。。给你,过会儿。。。我就要。。。走了。”
赵谦奇道:“什么信?谁让你捎的?”
砚台又竖起“身体”,它的声音又变得很郑重严肃:“吴钩。”
吴钩?
赵谦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在剑影中低回流转的身影,那个高唱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英武少年。
“他叫你告诉我什么事?”
砚台嗒的往后一倒,砚台中间,竟然挤出了两滴墨汁,颇似人在流泪。
正在吃惊砚台表现的赵谦,随即听到了砚台带着哭腔的声音:“吴钩已经。。。战死了。”
赵谦一听此语,顿时觉得脑袋里轰的一下,眼前一黑,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吴钩战死了?
那个豪气冲天,信誓旦旦要收复大宋江山的少年战死了?
那个一舞剑器动四方的年轻人战死了?
赵谦怎么也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这个消息。
虽然两人相聚无多,也无深交,但赵谦实在是欣赏吴钩的为人,平生第一次,主动起了结交之心,希望能和那个豪迈的年轻人成为朋友。
可现在。。。
“他是怎么死的?”赵谦沉着一张脸,咬着牙关问道。
吴钩自从和赵谦告别了以后,果然就投了军。
因为武功出众,行动迅速,他被分到了斥候营中。
斥候是负责打探消息,查看地形,收集情报的兵士,吴钩凭借一身功夫,出色的完成了好多的任务,立下了许多的功劳。
在两年前,吴钩又被派去打探消息,在行进途中,和一大队金兵遭遇。这队金兵是去偷袭的,而宋军,自然是毫无准备。
吴钩带领的这队人只有十人,在发现敌情后,本应迅速回营报告。可吴钩分析了一下情况,认为他们现在返回军营,也不过比金兵快了一步,士兵们仍没有充足的准备时间,只能仓促应战,肯定是要吃亏的。不如回去几人示警,留下几个人阻拦一下这队金兵,哪怕是耽误一刻钟的时间也是好的。
当下,兵分两路,有五人回去报信,吴钩带了另外四人,想办法拖延时间。
好在怕暴露,金兵走的是山谷。
作为斥候,自然是轻装上阵,不可能带有大量兵器,何况人又少,吴钩他们不可能和金兵正面作战,迅速分析了一下地形,吴钩迅速带那四人上了山,居高临下,用石头往下砸。
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果然就乱了起来。
不过四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片刻之后,金兵就已经发现敌人不过是寥寥几人而已。
在金兵明晰了敌我形势以后,吴钩等人的结果可想而知。
吴钩将一身武功发挥到了极致,杀死杀伤将近百人后,身中十二刀,怒目伫立而亡。
临死前,一滴心头之血,恰好滴在了石缝中的一个废弃砚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