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感到丢脸,该感到羞愧的应该是你,瞧瞧那个女人把你变成了什么!
他显然已经料到她会来,看见她时,神色很平静。qdhbs.
“小青。”他叫了她的名字。
她本来想对他冷淡点,她也没准备看他或跟他打招呼,但一走到桌边,她的眼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他身上。她发现他消瘦了很多,脸色泛黄,面容憔悴,眼圈也黑得厉害,这些日子,他一定过得很不好。他的身边还坐着另一个便衣,他的双手则放在桌子下面,他是不是戴着手铐?她心里猛地一抽。
“阿奇。”这声招呼,不知不觉滑出了她的喉咙。
他看着她,笑了笑。
“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他道。
她默默坐了下来。
“张小姐,请坐请坐。想喝点什么?”杜森也在她身边坐下。
“随便。哦,要不,咖啡吧,我要杯蓝山。”她心不在焉地答道。
杜森吩咐了侍者,又问陈奇:“你呢?”
“我也要一杯咖啡。不要加奶。”他刚说完,她就皱眉斥道:
“为什么要喝咖啡?!你不是一直睡不着觉吗!喝咖啡不就更睡不着了吗!不要喝咖啡!不许喝!”
她知道这些话很惹人厌烦,当初他就很不喜欢听她教训,但她还是忍不住要说,她觉得,她心里有好些话,天生就是为他准备的。
换作以前,他一定会马上提出抗议,然后就像是故意跟她抬杠一样,仍然按自己想的去做,但是这次,他只是笑了笑说:“小青,你还是没变。老爱管我。现在有别人管我了。那好,我不要咖啡了,給我一杯水吧。”他温和地对那个正在做记录的侍者说。
“阿奇……”她看着他,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脆响。
他们最后那次见面,她打过他一个耳光。她知道有些男人是打不得的,陈奇就是。自那之后,她就明白他们已经没有可能了。只是不知为何,后来那声耳光的脆响不时会在她耳边响起。
“我们两个要冰乌龙。”杜森在吩咐侍者。
“好,我再报一遍,你们要的是一杯蓝山咖啡,一杯矿泉水,两杯冰乌龙。对吗?”侍者彬彬有礼地问道,杜森朝他点头,他迅速填好单子,正准备离开,她叫住了他。
“等等,矿泉水不要了,请换成一杯咖啡,黑咖啡。”她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陈奇,立即又把目光移开了。
侍者作了修改后,很快退场。
陈奇对咖啡的事没有作任何表示,他转过头去望着窗外。桌上一片宁静。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陈奇,你可以说了。”最后,还是胖警官杜森打破了沉默。
陈奇这才转过脸来看着她。
“小青,请你把我的箱子还給我。”他道。
她不说话。她不太喜欢他说话的口气,虽然他今天很温和,但她觉得这种温和是有条件的付出,他只是想要回他的箱子。
“箱子我可以給你,我只要里面的东西。”他似乎已经感觉到她的不满,连忙补充道。
她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说道:“你瘦了。”
“那个箱子是红木的,是我奶奶的外公留下的,我知道它值点钱。你要的话,可以拿去,我只要箱子里的东西。”他道。
“你的眼圈都黑了,失眠症是不是又犯了?又睡不着觉了?”她冷冷地问。
“那个箱子里有我妈留下的东西,警察说,那些东西对我的案子可能有帮助。”他低声下气地说。
他的态度让她微微有些得意,想当初分手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
“胡子都不刮!越来越邋遢了。”她嗤笑着,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我记得我曾经給你看过箱子里的东西。我也对你说过,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可以把它还給我吗?”他望着她,眼神有些焦虑。
她不为所动,仍然嘲笑他、
“哼,你有多久没换衣服了?白衬衫都有污点了!”
“碰”!他突然用戴着手铐的双手狠狠捶了下桌子。
“够了!张小青,这个箱子是我的!你没权利占为己有!我从来没说过要送給你!它是你偷的!”他愤怒地低声喊道。
要不是这时候侍者恰巧送上了四个人的饮料,她真的可能对他大吼:偷!没错!我是偷了,可我偷的只是个破箱子!那个女人偷的是我的男人!我的爱情!我的生活!该死的!如果没有她,你现在应该是我的人!你根本不会戴着手铐坐在这里,笨蛋!
她喝了一大口咖啡,试图平复情绪。她很生气,想立刻起身走人,但同时,她又想继续坐在他对面,好好看他。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她想看他,舍不得走。自从她有一次莽撞地掀开他的被子,无意中窥见他的身体后,她便对他产生了完全不同的感觉,以前她只觉得他长得清秀,那次之后,她才觉得他很有魅力,之前,她从未产生过触摸他的冲动,但在那次之后,她经常梦见他跟她缠绵在一起。所以,她舍不得走,尽管自尊心一直在逼迫着她,但她可以借着喝咖啡,假装木知木觉。
“她说她扔了。”杜森啜了口冻乌龙后,轻描淡写地对陈奇说。
“什么?”陈奇再次朝她看过来,他的目光里先是充满了疑惑,“你真的扔了?”他轻声问道。
“是的。”她望着眼前的咖啡说道。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受伤的眼神,很容易令她再次想起,她打他的那个耳光。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问:“你是把箱子里的东西扔了,还是把箱子也一起丢了?”
“都扔了。”她迟疑了一下,才说,“对我来说,那些都是垃圾。”她觉得自己的口气不够有力。
“你撒谎。”他平静地望着她,“对你来说,箱子里的东西才是垃圾。至于箱子,你知道它的价值,如果你不喜欢,你只会把它卖掉。”
她耸耸肩,故意冷笑了一声。她听到他说道:“你一向只认识钱,你一开始愿意跟我在一起,也是因为我奶奶有钱。你看不起我。”
“你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看得起的?”她立刻反击,“你根本没上进心,既不会赚钱,也不懂得关心别人,让你干家务你就叫苦不迭,你完全被你奶奶宠坏了。其实你就是个败家子!你从来没給我买过任何礼物!”
“可我把我的奖金卡給了你!当时你说,这是最好的礼物!”
她紧咬嘴唇,一时答不上来。那张奖金卡,现在还在她手里,他们分手后,他没向她要,她也没还給他。她知道三个月前他注销了它,但那时候,她已经把卡里的钱全转到了自己的卡里。她从来没怀疑过,那笔钱本来就是属于她的,但现在,当他提到这事的时候,她还是微微觉得有些尴尬。
他狠狠盯着她,忽然转头对杜森说:“她扔了。没什么好谈的了。”说完话,他似乎准备站起来,但就在这时,杜森开口了。
“对不起,我插一句。”杜森道。
她也不想就这么离开,她还想再多看他一会儿,并且开始有点后悔的行为,为什么非要激怒他?他还不够惨吗?她听到杜森在问她:
“张小姐,你是什么时候把箱子以及箱子里的东西扔掉的?扔在哪里了?”
“嗯……这个……我记不清楚了……”她支支吾吾,她当然没把它扔掉,她还一直指望他会因为这个箱子再来找她的。
“因为我们在陈奇家找到一份他祖母留下的财产记录,那里面清楚地写明了这个箱子的价值。它可能值……10万。”杜森一边剥开心果,一边解释道,“因为它的价值较高,所以,如果在没有经得主人同意的情况下,它被转卖或扔掉的话,陈奇有权追偿。张小姐,你再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把箱子扔掉。或者,你想想,有没有可能找回这个箱子。”
10万!不会吧!
“追偿?是什么意思?”她瞪大眼睛问。
“他可以告你。他其实并没有把它送給你。不是吗?”
不问自取是为偷,这道理她也明白,其实,她也知道一直以来,陈奇对她都很宽容,如果换作别人,没感情了,早就报警了。其实,还給他也可以,……只是她心里有点不甘心。
“其实,在找到你之前,我们已经作了调查,昨天上午,有个户籍警和一个居委会的干部曾去过你家,当然他们找了点别的理由,但其实,是我派他们去的,他们看见了你放在大衣柜上面的一个红色木箱……”
昨天有人来过我家?为什么我妈没跟我提起这件事?她不安地朝陈奇扫了一眼,发现他颇为吃惊地看着胖警察。
“多大的箱子?”他问杜森。
“跟你描述得差不多大,但他们没看清楚,所以也许不是……”杜森说话的时候,一会儿看他,一会儿看她,“还是让张小姐来解释吧,这是什么箱子?”
“这……”她抬头朝陈奇看过去,他低头正默默喝着咖啡,脖子上喉结的蠕动清晰可见,这让她再次感觉到了他的瘦和憔悴。“其实,这……”她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说实话,她也可以马上回家把箱子里的东西全部烧掉,就留下一个箱子。箱子值10万,里面的东西可没有估价标准。……可是,有必要这样吗?
“小青。”她忽然听到他在叫他,接着,她看见他慢慢抬起头看着她。“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他道,声音很低沉。
她没想到他还会跟她说话,而且还愿意看她。
“什么事?”她轻声问。
“我一直觉得我妈是被谋杀的。”
她一惊。
“但凶手不是我爸,我爸不会杀她。他只会杀死他自己。”他平静地说,“我想是另一个人,杀死了他们两个。”
她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话所吸引,忘记了生气。
“是谁?是谁干的?”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走访过现场,问过很多人,我把这些都记录了下来,放在了那个箱子里,……警察说,那些东西也许能帮我找到我父母死亡的真相……”他注视着她,停顿了好久才说,“小青,我真的很想知道是谁杀了我的父母。……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是我先提出的分手,这让你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如果打我能让你感到心里好受些,你可以打我,现在就可以……”
他在求她吗?为什么她听到他求她,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觉得心酸?她瞥了一眼他的左脸,当时她打他的时候,他曾经痛地咪了下眼睛。其实当时她就后悔了,可她想抱住他道歉的时候,他已经冲出了门。来不及了。
“我可以打你吗?”她茫然地问道。
“可以。”他真诚地点头。
“我要打你10个耳光也可以吗?”
“20个也可以,只要你把那些东西还給我。对一个要死的人来说,20个耳光算得了什么。”
要死的人。她的心再次被狠狠撞了一下。
“如果没有她,你根本不用去死!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管那个烂女人的事!”她冲口而出。
“……别说了,打我吧。”他笑了笑。
谢天谢地,他没有说出“我爱她”之类的屁话,要不,她可能真的会一掌掴过去。
“好吧。”她道,“那个箱子,还在我这里……”她看见他眼睛一亮,便接着往下说,“我会把它还給你,但是我有条件的……”
“你说。”他看住了她。
她看了他很久,才下决心说道:“把你的手給我。”她道。尽管身边有别人,但她还是想做这件事,因为她知道以后不会再有机会。
在他眼里,她一直是个市侩的人,他没看错,她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她作任何让步,都得有条件。她的条件就是,握一下他的手,过去她曾经拒绝过他,后来,则是他拒绝她,可现在,她要还自己一个心愿。
她看见他有些胆怯地把双手伸了过来,它们在半途中时,她就猛然握住了它们,她把它们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挲着,然后,转过脸重重地吻了一下它们,这时,她已经热泪盈眶。
“对不起,阿奇,我爱你爱得太迟了。”她道。
12一个病人
钟思慧住在一栋陈旧的老式公房的底楼,司徒云康和强薇到的时候,她正从屋子里搬出一张大藤椅,藤椅上放着一床薄薄的花被子,看上去好像正准备晒被子。一看见强薇,她立刻露出了微笑。
“嗨,来啦。”钟思慧熟络地跟强薇打招呼。
“你妈妈怎么样?”
“她现在好点了,正在休息。”钟思慧说完,瞥了一眼司徒云康,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司徒律师?”
“嗯,就是他,你不来,我们只好过来了。”强薇回头给司徒云康作介绍,“司徒律师,这就是我的好朋友钟思慧。”
“你好,思慧。”司徒云康友善地朝钟思慧点了点头。
“哦哦,没想到司徒律师好年轻啊,哈哈。”钟思慧双手插在口袋里,顽皮地歪头看着他,笑着说,“请进吧,我们家很乱,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