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没想到李继文还会为一个女人自杀。jinchenghbgc.”司徒云康打趣道,他有点怀疑这是李继文为了博取美人的同情,故意放的烟幕弹。
但强薇听到他这句话却轻轻皱了下眉。
“哦,他的确自杀过,要不是一个过路的厨师救了他,他真的可能就死了。这事我后来还问过我妈,她也证实了,她为这事特别恼火。不过……”强薇望着前方,似乎陷入了回忆,“他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有点像在说假话,因为他在笑,眼睛还看着别的地方,我觉得他好像不是在跟我说话。但是,我相信他。”
她说的最后那四个字,让司徒云康印象深刻,这令他接下去的提问几乎脱口而出。
“强薇,你恨不恨李继文?”他问道。
她瞥了他一眼。
“其实我更恨我妈,对他,我当然也恨……但是,我该怎么说呢?我自己也不清楚……因为他有时候对我很好,他教我很多东西,他说话也很有意思……我是说,如果没有那些事的话,我会很愿意跟他在一起……”她为自己没有坚决地对这个人表达恨意感到羞愧,“我……我也许太没原则了,但我对他的感觉,真的不是一个‘恨’字能够解释的。他有时候真的对我很好,他对我,有时候有种……嗯……朋友的感觉,他也理解我对我爸爸的感情。他曾经带我去扫过我爸的墓,就我们两人。我妈没去,她要打牌。在回来的路上,他跟我说了很多我爸爸的往事,他说我爸爸是个好人,他说他自己虽然是个坏人,但不是最坏的那个。”
她又展颜一笑,但一接触到司徒云康的目光,马上又收住了笑。
“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是个坏人,有一半的时间,他是我的朋友。”她望着他,双手绞在了一起,焦虑再次显现在她眼里,“我说的是真心话,如果你要因此看不起我,我也没意见。”她道。
司徒云康微微一笑。
“小薇,我能这么叫你吗?”
“嗯。”她点点头,眼睛却看着地下。
“小薇,谢谢你跟我说真心话,我喜欢听你说真话。”他有点想握住她的手,但他忍住了,“我知道你在那个家里一定觉得很孤独。对不对?”他柔声问道。
“我是跟他有了……那些事后才感到孤独的,我觉得……我跟别人不一样了,”她抬眼眼睛,看看他,又马上把目光移开,“我妈根本不管我,但是……他却很关心我,不管是我的学习还是我的生活。我小时候……嗯,不太懂那些女性方面的生理知识,是他跟我说的,他很耐心地画图跟我说。我发誓,他说这些的时候,一点都不像要……对我怎么样。真的。”
“嗯,我明白。”司徒云康点点头。
他的态度給了她些许鼓励,她继续说道:
“他经常給我买衣服,教我怎么打扮,給我零用钱,还教我理财常识,教我怎么存银行。我有时候也会把学校里发生的事告诉他,他会从头听到尾,还給我作分析……我念初一的时候,班级里有个女生欺负我,因为我跟她穿了一样的裙子,她很生气,说我抢她的风头,还打了我,班主任包庇她,因为她是班级的学习委员,成绩最好,而我呢,只能算中下,你知道的,在中学,学习成绩可以决定你在班级里的地位……”她的目光越过阳台投向对面自己家的盥洗室窗口,“我本来想忍一忍算了,根本没想到第二天他会自己跑到学校去找校长,他很会说话,校长说不过他,后来那个女生还給我道歉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那种感觉,通常,在大人眼里,小孩的事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我妈只会说,‘不要多想’,或者,‘你自己也有错’,但是,在他那里,我觉得,他把我的事放在了第一位,他重视我说的每句话,我的每个要求他都会满足,我的每个问题他都会用心回答,无论是他做的事,说的话,都让我觉得他没把我当孩子,我们是平等的。”
司徒云康想,不知道李继文所作的这一切是真的出于对她的关心,还是只是想在她身上套上一根看不见的锁链。他对她好,她当然下不了决心离开他,也下不了狠心去告他了。
“……他自己也说,‘你跟我,站在同一个台阶上,你可能随时都想把我推下去,但我只会扶你向上走,’……我,我只是想说,他不是每次看到我,都想那样的。当然,我也恨他,是他毁了我,有时候我觉得我在别人面前很贱,只有在他身边才是个宝贝……但有时候,我又觉得,是他造就了我,这种感觉很矛盾……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低声诉说着,眼睛左右躲闪着,蓦然,她抬起头大声说道,“啊,你刚刚问我的好像是他为什么要留遗产給思慧的事!瞧我,都说到哪儿去了!”
“没事,我们随便聊聊。”司徒云康道。
“其实他也没具体说理由但他跟我提过他说如果他死了,他会认思慧为干女儿并且給她留笔钱。”她迫不及待地重新开始一个新的话题,并且语速极快,没任何停顿,“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在我的印象里他见过思慧没几次。他说他欠思慧一个人情这一辈子都还不了。他还让我不要告诉思慧他说他怕思慧知道到时候她拒绝。”
“他欠思慧一个人情?他有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司徒云康及时截住了她的话头。
“我问了,但他说,他不想说。”
很有意思,司徒云康想,李继文对她很诚实,当他不想说的时候,他不是岔开话题或者保持沉默,而是直截了当地说,“我不想说”。很有意思。
“那你知道,他会給你钱吗?”他问道。
“我知道,虽然他没明说。但我知道。”强薇停顿片刻后说,“他叫我妈塑料花,他说,他不希望我变成我妈那样的塑料花,但鲜花是需要供养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猜,他会給我留下钱的。”
“你有没有把李继文跟你说的这些告诉钟思慧和陈奇?”
她摇摇头,“我没说,因为那只是我的猜想。”她解释道。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接了电话。
“喂,是思慧吗?……你不来啦?为什么?……”她的声音骤然变得焦急起来,“你妈妈要紧吗?……医生怎么说?……好的好的,我马上过来……没关系,你别急,你妈妈不会有事的,我马上来……你在家吗?……好的,好的。”
她挂了电话,急急对司徒云康说:“思慧来不了了,她妈妈不舒服,又吐了。”
“她妈妈得病了?”
“乳腺癌,前阵子才开的刀,但医生说,她手术做得太晚了,情况不好。昨天思慧陪她妈妈去医院拿复查的单子,医生说,她妈妈的卵巢里又冒出了一个瘤子。思慧刚刚要出门的时候,她又吐了。”说话间,强薇已经迅速把她的小挎包整理好,背上了肩,她道,“司徒律师,我现在得去看她,她也住在这附近……如果你要见她,要不你跟我一起?”
“好。我陪你去看她。”司徒云康马上说,他也拎起了他的公文包,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对她说,“小薇,以后叫我云康吧,你叫我司徒律师,我觉得太见外了。”
“那好吧。云康。”她朝他一笑,转身锁上了门。
11.霸道的前女友
“我扔了。”张小青摊了摊手,口气颇有些不耐烦。
首先,她没想到她的前男友,印象中单薄文弱的陈奇会成为一起凶杀案的嫌疑人,其次她更没想到,警方会因此找到她。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关系?!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在她的房间里,他对她说过的话。
“我只认识她一个月,但时间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觉。她給了我,你没有給过我的感觉,我喜欢她,我会跟她结婚。”当时,他面无表情地说着,同时把她勾在他脖子上的手,用力拉了下来。
既然如此,他们凭什么拿他的这件烂事来打扰她?!
“我真的已经扔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觉得我没必要再保留他的任何东西。”她冷冷地注视着眼前那个叫杜森的胖警官,用中规中矩的职业化语调说道。
“嗯,嗯,可以理解。”杜森点头道,“不过,因为这是杀人案件,所以还是要请你务必再好好想一想。”
“那个箱子里的东西真的对他的案子很有帮助?”她问道。
“现在说不清,要看了才知道。”胖子的回答模棱两可。
她知道箱子里面有陈奇母亲的照片和一些他早年作的笔记,陈奇对它们一直爱惜有加,正因为如此,当初她才会偷偷把它拿回来,原本她是指望,它能成为他们和好的纽带,但想不到,自从她打了他一个耳光后,他就再也没来找过她。他把箱子和她一起丢在了脑后。真够绝情的!
“我真的已经扔了,警官。对于他的案子,我爱莫能助。但我相信即便没那个箱子,警方也能把案子查清楚。”她幸灾乐祸地一笑。一想到他另结新欢后,不仅没能双宿双飞,还惹上了杀人官司,她就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爽快。
“这样啊……”杜森看了下表,问道,“你现在有没有空?”
“对不起,我没空。我马上要去开会。”
“我刚刚问过你的主管,他说,那个会你可以不参加。”杜森呵呵笑道。
你已经问过我的主管了,还问我干什么?张小青真有点想骂人。
“你找我还有什么别的事吗?”她板着脸问道。
杜森朝她笑笑。
“当然有。”他道。
“虽然不用开会,但我手头的事也不少。有什么事,请现在就说。”她口气冷淡,她希望自己的态度能让对方明白,她对陈奇没兴趣,对他的案子更没兴趣。
杜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说道:“这里不方便,还是请你到大楼对面的9798茶坊去,到那里,我们再详谈。”
“不方便?”她有点糊涂了,“到底有什么事?”
“嗯……茶坊环境好。”杜森一边回答,一边走到了门边,开门的时候,他又转过头来对她说,“你的主管说可以給你一个小时的假,他可真是通情达理。”
搞什么鬼!有什么话非要到茶坊去说!你们凭什么让我去!人权!你们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人权!我有权利拒绝!张小青望着会议室那扇徐徐关上的门,喉咙里涌出一大堆反驳和诘问,但是两分钟后,好奇心还是战胜了逆反心理,她终于挎上她的皮包,急匆匆走出了她所在的那栋办公大楼。
张小青一跨进那间名叫9798的茶坊,杜森肥胖的身躯就挡在了她面前,他手里拿了个白色的瓷盘,正在茶坊门口的一桌自助零食前驻足观望,看见她进来,他脸上立刻露出讨好的微笑。
“张小姐来得可真快。”他道。
“你不是跟我们主管请过假了吗?”她瞥了一眼他盘子里的话梅和开心果,心情忽然愉快起来,她语调轻快地说,“如果有人请我喝茶吃零食,我为什么要拒绝?”其实,她还想趁机听听陈奇的案子。
“呵呵,非常欢迎。”杜森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
“可你们找我到底要想知道什么?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就是为了那个箱子呗?”杜森往盘子里放了两根蛋卷,接着又转动肥胖的身子,四下张望起来,自言自语道,“咦,蓝莓饼干呢?刚刚还看见的。”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她刚开口,就被杜森的一声“嘘”打断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响了,有几个客人在朝她这边看。“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我把它扔了!”她压低嗓门说,同时帮杜森夹了两块蓝莓饼干在他的盘子里。
“啊啊,谢谢谢谢。”杜森受宠若惊一般,欠身对她表示感谢。
“当时我很恼火!他应该跟你们说过,我们是怎么分手的吧!他被一个野女人勾引得七荤八素,他们有了一夜情……额,算了,别提了……你还想要什么?”她问。
“再来点儿……琥珀桃仁吧……”杜森道。
“你吃得可真多。”她帮他夹了点琥珀桃仁,没好气地说,“别再问我那箱子的事了!想起它我就生气!”
“谢谢你。”杜森接过了她手里的盘子,笑道,“呵呵,所以我想让另一个人来问你。”
“另一个人?”她困惑。
“瞧,就在那里。”杜森朝角落里驽了下嘴,她朝那边望去,当她的目光接触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时,她的心差点跳出来。是他!
“我觉得让他亲自来问你更合适。当然,你们不可能单独交谈,我们也会在场,因为他现在是嫌疑人。——我们走吧。”杜森在她耳边说。
但她仍站在原地,有那么一刻,她想转身逃走,她根本不想见他!虽然自从他们分手后,她想的越来越多的是他的好,她也怀念跟他在一起的日子,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他们已经分手了。见面,只能提醒她的失败。
“张小姐。”杜森已经走到了座位边,他在朝她招手。
她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走了过去。她对自己说,好吧阿奇,我来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