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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一点一点穿透树叶,洒落在她含泪的脸上。
似乎,大约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或者,更久吧,反正凤惜华也记不得了。
“咳咳!”
凤惜华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根本虚弱得无能为力,反又重重倒了下去。
原来,书上都是骗人的,什么佛家弟子皆以善为因,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根本就是假话。见她病重,那个自称戴发修行的少年,不也一样逃走了吗?
少年没有回来,他仿佛已彻底消失了,好似,他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原来,但凡是她心中看重之人,皆会想尽办法抛弃她、离她而去。他们,都不愿意留在她身边?
为什么?
难道,自己真就这么惹人讨厌吗?
哪知就在这时,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之声。紧接着,刚才少年离去的地方,忽出现了一匹高大的、全身雪白的骏马,而在那马背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白衣洁袂、一眼清澈的——无雪!
他回来了!
凤惜华不觉又惊又喜。
只见无雪跳下马,满头大汗朝她跑过来,手中还拿着一株不知名的草药。
“快,服下它,可以立缓你的头疼!”无雪说着,抱起凤惜华,将草药上小小的一截根茎放入她口中。
“从前我头疼,师父就是用这天珠草帮我缓解,还好,我刚才在山崖下看见了这种药,否则,还真不知该怎么救你呢。”无雪说着,不觉微微一笑,仿佛在鼓励着凤惜华。
看着面带微笑的少年,凤惜华的心中无限感动,无言能诉。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在她平静的心弦上,拨出了数不清的万种韵律!
药根的滋味,很苦涩。
可她的心,却是甜的。
泪水,沿着她的眼角一滴滴滑落,落入无雪臂弯之中。
小小的一株草,淡淡的一个笑,从此,让她再也忘不了。
服下后,也不过才短短的片刻,凤惜华便觉周身渐渐舒适下来,这药果然有用,头真的不疼了。
无雪见她面色好转,便微笑将余下的草药放入她手心,“这药你收着,日后说不定还有用。”
凤惜华的泪,不觉再次滑落。
“谢谢你……”
哪知正在这时,林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娘,快走,快走!”
是子衿!
凤惜华被这个声音惊得一跃而起。
“怎么了?”无雪也发觉了那边的动静。
凤惜华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又惊又喜道:“一定是子衿和陈妈妈,一定是她们!”
说着,跌跌撞撞就朝那边跑了过去。
“喂……你的身体……”无雪刚一开口,忽觉胸中一阵刺痛,疼得他身体一晃,几乎失了重心。
惊慌之下,他连忙紧紧按住心口,努力平缓气息。该死,不过是略心急些,这要命的刺痛感就一丝不肯放过他。
却说凤惜华满心着急,只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奔跑,几乎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没跑了多远,前方就出现了一条小路,而路上,一个丫环打扮的少女正扶着一位年逾不惑的妇人一跑一蹒跚、一步一踉跄朝这边匆匆而来。
不是子衿和陈妈妈,又是谁?
她不禁喜极而泣,“妈妈,子衿,我在这里!”
那两人正逃得紧张,忽一下听见这个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停在原地愣了一愣。直到看清眼前人后,方又惊又喜叫道,“啊,是小姐,是小姐!”
陈妈妈激动得跌跌撞撞扑上前,抱住凤惜华便是一阵恸哭,“我的大小姐啊……”
凤惜华难掩心中难受,“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陈妈妈又上下对着她好一番打量,不觉又哭又笑,“真的是小姐!苍天有眼,夫人在天有灵,让大小姐平安无事,苍天有眼哪。”
凤惜华哭道:“妈妈,你的腿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皮外伤,不打紧。妈妈老了,经不住摔跤受点伤也是正常的。只要小姐能平安无事,老奴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凤惜华又忙问哭得眼睛红红的子衿,“子衿呢,你有没有受伤?”
子衿摇头哭道:“奴婢就是担心小姐,我以为小姐已经……”
她刚说到这里,突听空中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居然都没死,真是难得!”
三人闻言,不觉大惊!
“不好,那恶人追来了!”
子衿惊声未定,就见一道黑影不知从何落下,手持一把匕首,如苍山之虎站在她们面前。
“想不到大小姐的命还挺大嘛,居然还能逃出来。看样子,非得我亲自动手不可。”说罢,大手一挥,匕首直直朝三人刺了过来。
“小姐快走!”
陈妈妈突然一把推开凤惜华,挡在黑衣人刀前。
“妈妈!”
“娘!”
凤惜华和子衿吓得面无人色,惊叫出声。
“大小姐,老身这辈子对不住您,但愿来世再做牛做马报答小姐和夫人的恩情……”
看着这老婆子争做替死鬼,黑衣人突然有种来了兴致的感觉。在这荒凉的大山里,猎物无论怎么逃也不可能逃出猎人的手掌心。所以,他们三个人谁先谁后,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黑衣人冷笑一声,用力刺了过去。
只听“呲”地一声脆响,那是……短刀刺入身体的声音!
鲜血,立时飞溅到了陈妈妈脸上。
陈妈妈惊住了,凤惜华也惊住了!她瞪大着颤抖的双眼,拼命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血,一滴滴落下,受伤的,却不是陈妈妈——而是一个身穿白袍的少年!
少年不知从何而来,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以自己的手臂挡住了锐利的刀锋。短刀,生生刺穿了他的手臂!
黑衣人完全没料到这深山之中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顿时大惊。还未回过神,便见一个拳头凌空朝着自己面门狠狠击来。
“哎呦!”
他不防被击中,一瞬间鼻血飞喷,吓得连忙捂住自己的鼻子,步步后退。可恶,今日定是中了什么邪了,竟一次又一次遭人暗算!
“婆婆,赶紧退开!”
无雪大喊一声,不觉失力跪倒在地,抱着受伤的手臂,疼得冷汗直下。
凤惜华忙冲上来,一把扶住他,“无雪,你怎么样……”说着,惊见他右手臂上鲜血淋漓、一片殷红,不过短短的一瞬之间,已几乎浸湿了大半的袖子。
“怎么会这样……”她不觉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无雪急道:“糊涂,你跑回来做什么,赶紧带着她们……走!”
凤惜华却是拼命摇头,“不,不,你受伤了,你受伤了……”
“我是男人,这小小之伤,能奈我何?”
无雪见黑衣人再次站了起来,不由急道:“快走,你们快走!”
刚说着,就见那人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临空朝他攻了过来。大惊之下,忙一把推开凤惜华,忍痛拔出手臂上的短刀,飞身迎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敌人软剑已如灵蛇般缠绕而来,直逼无雪颅顶。突听“当”地一声响,短刀与剑锋相击,发出一阵刺耳之声。
黑衣人面目狰狞,一招盘龙甩尾直攻无雪,不忘口出恶语,“何方山贼,多管闲事,找爷爷剁你下酒!”
无雪刃不离手,旋身闪过,挥刀反压黑衣人,“何处腌鼠,藏头露尾,寻山人削你喂狗!”
一句话,让黑衣人不禁恼得血气冲天、满面通红。他猛地加快攻速,招招直击无雪右臂,“臭小子,看你爷爷如何收拾你!”
他还就不信,这几乎废了一支手的小王八蛋,自己还能对付不了?
无雪见他被激怒,趁机将其引离凤惜华等人,于林中缠斗起来。
按理说,短刃与长剑相较,实属下下之势。然无雪身形灵动,闪躲无踪,出手快又准,让黑衣人几乎捞不着半点好处。黑衣人所习之武本以力量为主、重在出手,偏遇见这么一个会闪躲的主,莫说伤其右臂了,便是连衣角也碰不到!不过七八个回合下来,无雪非但没有削弱短刀的优势,反把黑衣人逼得又乱又急。
可恶!
黑衣人越打越怒,几乎已是气到了极点,他甚至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一刀将这臭小子刺死!他发誓,别叫他抓住这小子,否则定废了他另一支手,叫他生不如死!
落叶纷纷,尘土飞扬,黑白相戟,刀剑相交,于这荒凉的林中激起阵阵回响!
眼见二人相斗已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失血过多的无雪已渐感体力不支。不料一个不防约莫慢了半分,软剑就划破了他的右肩,立现一道血痕来。
“无雪!”
凤惜华惊叫一声,心立时紧紧揪到了一起,一双手也死死攥着衣角。
她的眼泪,在眼眶中反复打着转,眸中闪现的、那个尘烟中的少年,是因了她才受的伤,是因了她,才在此与人殊死搏斗!
无雪心中十分清楚,他身有旧疾又中了一剑,失血速度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快,如此下去对自己百害无一利。唯一的办法只有速战速决,立刻了断方是上策。奈何黑衣人又纠缠得紧,稍有不慎便会被软剑划伤,难以得手。
也罢,他本不欲在今日出手伤人,奈何事出有因,若他再不出手,自己的性命恐也会受到威胁。
然就在他一失神的功夫,黑衣人就攻到了眼前。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