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死一般沉默,过了许久敬恒言才强笑道:“真人说笑了,你的命令我们悉数服从。”
陈景恪挥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你们觉得我不尊重你们,以为我是来夺权的,心有不满。”
“这么想其实也不算错,我确实只需要听话的人,不听话的要他何用?毕竟我才是百骑司总管。”
“而且你们以为陛下为什么让我辖制百骑?不会是因为你们做的太好,让我来表扬你们的吧?”
“……”众人皆默然不语。
“陛下让我来是想让我做些事情,改变一些东西。他们五个是我调教出来的,会教你们一些东西。”
“他们教什么你们就学什么,每个人都必须要学。我会定期进行考核,一次不达标者记大过。”
“两次不合格者直管上司记大过;三次不合格者踢出百骑司,直管上司免职且三年内不得升迁。”
“一次考核全队超过三分之一不合格,所有不合格者全部踢出百骑司,所有军官全部免职。”
“哦对了,你们的考核试卷我会送到陛下那里,让他亲自修改,免得你们说我不公。”
听说试卷要送到皇帝手里,原本还满腹牢骚的人顿时就不敢说话了,甚至连不满都不敢有。
甚至有人还在想,如果真让皇帝批卷,自己是不是能借此机会表现一番脱颖而出呢?
敬恒言先是皱眉思索,然后恍然大悟,态度有了截然不同的转变,道:“请真人放心,我会亲自督促他们好好学习的。”
盛厉卫虽然猜不透原因,但从敬恒言的态度转变里察觉到事情必有蹊跷,也当即道:
“属下亦支持真人的一切决定。”
然后又对徐山鹰五人说道:“欢迎诸位加入,有什么困难请尽管找我。”
徐山鹰五人心中松了半口气,道:“盛校尉客气了。”
陈景恪却不满的道:“你们五个记住了,你们不是百骑司的人,无需对任何人负责,把我教你们的东西教给他们就可以了。”
“谁不听话不好好学,也无需和他们置气。愿意学的就好好教,不愿意学或者不尊重你们的,就不要理他们。”
“一切等到考试,我看他们的嘴还能不能这么硬。”
徐山鹰几人连忙道:“喏。”
其他人已经有些麻了,他们完全摸不清这位真人的想法。
不论你是想夺权,还是想凸显自己的权威让大家听话,完全没必要这样做啊。
这么做只会让大家反感,最终弄巧成拙。
还是说他真的就是抱着把大家都踢出去,然后重建一支百骑?
只有敬恒言似乎猜到了什么,反而更加肯定的自己的猜测。
陈景恪并没有直接烧第三把火,这两个命令下达之后,就命全军集合。
只听一声哨响,然后就有人开始大声数数。当数到一百六的时候,全军一百号人全部集合完毕。
紧急集合之类的,并不是现代军队独有的训练方式,古人早几千年就开始这么玩了。
之后敬恒言出列向所有人介绍了陈景恪,其实百骑司众人早就知道皇帝空降了一个总管过来,并没有觉得奇怪。
陈景恪没有说太多废话,只是简单说了几句算是打招呼,然后就把刚才那两个命令再次当众宣布了一下。
原本他以为会群情激奋,然后抵制这条命令。
事实上他发现自己想多了,官兵们或许有疑惑,或许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都稳稳的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说话。
命令就这样顺利通过。
他先是不解,然后就醒悟过来,这才是军队。
前世那种青春偶像军旅片里,战士们可以随意乱跑,随意摘花送给女战士……纯属胡说八道污蔑兔子形象。
军队就是军队,纪律大于一切。想玩个性?大可以试一下后果。
初唐军队纪律严明,除非这个军官特别的天怒人怨,否则普通士兵是不敢跳出来反抗的。
至少表面不敢。
之后就是各种忙碌,军官们互换职务,徐山鹰五人的安顿工作等等,忙完之后就已经到中午了。
陈景恪也想效仿先贤,虽然不能同住但同吃还是没问题的,就留下吃了一顿战士们的午餐。
然后他就一个感觉,这完全就是猪食啊。
倒不是食材差劲,都是上好的粟米,普通百姓都吃不到的好东西。关键是做的难吃,真没有一滴油那种。
也不知道放没放盐,反正淡的他吃不出咸味儿,而且还有一股子苦涩的怪味儿。
他的口舌早就被大厨养刁了,根本就吃不下这种饭,捏着鼻子吃了一碗就实在吃不下去了。
反倒是其他人,都吃的津津有味儿。
甚至有人小声嘀咕:“今天的饭里放这么多盐,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陈景恪皱了皱眉,午饭过后休息的时候他问敬恒言道:“军营很缺盐?”
敬恒言苦笑道:“缺,很缺。我们是圣人亲卫还能顿顿吃上一把苦盐,北方和西方边境的大军三五天能吃上一口盐就不错了。”
苦盐就是没有提纯过的盐,里面含有多种有害元素,不但味道苦涩,吃多了能把人毒死。
陈景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知道大唐缺盐,准确说是整个古代都缺盐。
只是没想到缺到这个份儿上,连军队吃上一口苦盐都难更遑论民间,看来有必要把制盐法给搞出来了。
下午紫霄观送来了几车书籍,全部都是教材。除了华夏文明等几本专用书籍,还有全套的蒙学入门教材。
古代识字率低下,就算是百骑司大部分人也都不识字,必须要从头开始教起。
见到这么多书众人都非常的惊讶,这是要教所有人读书识字吗?
这一刻,众官兵忽然觉得徐山鹰五人变得顺眼起来。
陈景恪可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把书发下去之后就跟着送书人一起回去了。
至于徐山鹰五人,则要和百骑司同吃同住很长一段时间。
他离开之后,一众军官才找到各自的主心骨打听情况,这位陈真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敬恒言笑道:“很简单,他就是不想和我们走的太近。”
“为什么?”有人不解的问道。
敬恒言道:“因为我们是天子亲卫,哪个外臣敢和我们走的这么近?”
“他自己都挑明了,是圣人让他来百骑司做一些事情。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想改良某些东西。”
“不论改良成功与否,最后他都会离开百骑司……所以他才会表现的如此霸道不讲情面,就是不想和我们走的太近。”
“反过来说,如果我们这些人和一个外臣走的太近,还能得到陛下的信任吗?”
“所以你们不要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这种做法才是最聪明的。对他自己,对我们这些人都有好处。”
“以后见了五名教官客气一点,不论他们教什么东西都要好好学,别到时候考核不过后悔的地方都没有。”
“喏。”众人齐声道。
……
盛厉卫这边也有人问出了同样的问题,限于阅历和眼界他并不能看透其中的道道。
但他对敬恒言有足够的了解,自己看不懂没关系,跟着这个老对手走是没错的。
“先不要着急,且观察一段时间再说。陈真人地位非同一般,轻易不能得罪。”
“只要他不触及我们的利益,大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有他让人教的那些东西,所有人都必须好好学。别到时候考核不过,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别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