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景恪早就想说说长生丹的问题,毕竟现在他和李家也是绑定在一起了,要尽可能保住这一家子的命。
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技巧,没有任何征兆直接跑过去说仙丹不存在,换成谁都会多想,所以他需要一个契机。
本来他是打算等哪天有不知死活的道士进献仙丹的时候,再出面揭穿,并顺便普及科学养生知识。
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他马上抓住机会给李世民科普的一番。
不指望几句话就能打消李世民心中的侥幸,至少要给他留下一个深刻印象。让他听到仙丹的时候心里打个问号,不乱吃就可以了。
如果李世民因此更加重视医术,那就更好了。
事实上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话在李世民心中的重要性,或者说自从知道自己一家子都有遗传病之后,李世民对医术的重视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研究医术,正和他的心意。
所以听到这番话,他虽然没有完全打消对长生丹的幻想,但对医术方面的建议却非常的重视。
当即就说道:“我准备建崇医馆专门研究医术,希望孙真人能出任馆主一职,你回去后把这件事转告与他。”
“好,我回去就告诉师父。”陈景恪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不过他觉得光这样还不够,就说道:
“是不是提高一下郎中的地位?医术不是三五个人就能作出突破的,三五十人都嫌少。三五百,三五千乃至三五万都不嫌多。”
“郎中的地位太低,有志之士但凡有办法都不会选择从医。没有人才的加入,医术是无法取得快速进步的。”
李世民并没有同意他的这个提议,道:“欲速则不达,有时候急于求成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陈景恪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顾虑,阶级体系已经固化,想改变很难。
李世民想改变某个人的阶级很容易,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想改变某个群体的阶级属性就非常困难了,必然会遭到反对。
尤其是‘士’阶层,会是反对最激烈的群体。操之过急很可能会引起他们的反弹打压,让医生群体受到更大的压迫。
陈景恪只能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退而求其次的道:“那能否放松对郎中的人身限制呢?”
“允许他们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方便他们接触更多的病人,也能让他们和更多同行进行交流。”
这次李世民到没有再反对,道:“准了。关内、河东两道大疫能这么快被平息,两道的郎中也是有大功的。”
“后续防疫防虫还需要他们出力,正好借此机会放宽对他们的禁制。”
陈景恪欣喜的道:“陛下圣明。”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道:“这还是你第一次如此恭敬的称赞我吧。”
“额……”陈景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世民也并没有真的想听他的回答,自顾自的道:“给你封赏都不感激我,现在却因为放宽对郎中的人身限制而如此恭维,你还真有点名士风范。”
陈景恪拿不准他是真夸奖还是讽刺,只能保持沉默。
这时李世民突然问道:“你是真的淡泊名利,还是准备随时离开才不在乎这些?”
陈景恪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没那么高尚,很喜欢钱权、美女。也不是不在意封赏,而是我知道自己一定能获得。”
“就算换个人坐在这个位置上,凭我的能力也一样能获得这些,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感激?”
“比起封赏,我更看重的是您对我的信任,是姨母对我的关心爱护。别人或许会给我权势美女,但绝对不会给我这些。”
“所以我不会因为您的封赏心生感激,只会因为您的信任而尊敬您。”
闻言李世民的心情非常复杂,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这样的话。
换个人他早就一口唾沫喷上去,然后把人给宰了。阿谀奉承的太没有下限了,竟妄图和我讲感情,你配吗。
可这个人是陈景恪,才十岁的不谙世事少年,平时表现的也不是那么聪明那么有心机。
关键是他在最紧要的关头,用自己的救命药救了皇后,且以后李家还要继续依赖他。
他说出这番话,在李世民听来是那么情真意切。
所以李世民罕见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是观音婢的甥子,也就是我的甥子,一家人莫要说这些见外的话。”
似乎是不适应这样的亲昵,说完他马上就转移话题道:“咱们继续说正事,关于崇医馆你还有没有什么建议?”
陈景恪本来以为李世民会生气愤怒,刚才那番话确实僭越了。没想到竟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心中松了口气,道:
“医学和实践息息相关,几乎所有医术都来自于实践……但仅靠给病人看病积累经验存在很多不足,必须要对人本身有足够的了解。”
“我们需要知道人体都有哪些结构哪些器官,了解每个结构器官的功能,生病后的症状,服用不同药物会有什么变化等等。”
“只有了解了这些才能准确的施加治疗,所以我希望陛下准许我们做人体解剖。”
李世民苦笑不已:“你还真会给我找麻烦,这件事情我不可能答应。”
见陈景恪想争辩什么,就挥手打断,道:“你听说过仵作吗?”
仵作?陈景恪有些疑惑,他自然听说过,不就是法……等等,法医?
他脑中灵光一闪,想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
死者为大,在古代解剖人的尸体绝对会被全社会排斥,这要传出去医生永远都别想抬起头。
但有一个职位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触尸体,那就是仵作。
给崇医馆整几个仵作的身份,再弄几具死囚的尸体过来,打着查案的幌子解剖,谁也不能说什么。
想通了这些,他生出大拇指佩服的道:“高,还是陛下您高。”
李世民失笑摇头,随即警告道:“这件事情我毫不知情,知道吗?”
陈景恪秒懂,道:“懂,您放心,我就从来都没和您说过这件事情。”
李世民满意点头,再次转移话题道:“继续说炸……炸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