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第一次见到这位小外孙女,简直是疼入了心坎,听说梓媛想到外面去看看,立刻就让下人们安排了马车,想亲自带着她出门的。
齐莞连忙阻止下来,陆氏大病初愈,她这次来京都主要就是想给母亲调养身子,怎么会同意她出去。
梓媛笑着说带自己的丫环出去就行了,不用太多人跟着,显得太严重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再说,她可以跟姐姐一样,女扮男装,反正不会有人看得出来。
陆氏拗不过女儿和外孙女,只好答应下来,却还是不放心地让海叔一道跟着去。
齐老太爷过世之后,海叔原是想离开齐家,被陆氏留了下来,如今就跟在昇哥儿的院子里当差,说是当差,其实是陆氏想要留他在齐家养老,家里可没人敢讲他当下人。
梓媛在没来京都之前早已经打听过了,京都如今最富盛名的除了盛会酒楼,那就是有人间仙境之称的锦和园。
她便是想到锦和园来。
听说锦和园有个医术和棋艺非常厉害的高人,经常在这里附近替人医治疑难杂症,但前提是必须跟他对弈一局,赢了才能请那人看病。
梓媛继承了齐莞和赵夫人的衣钵,医术不错,棋艺也不差,所以她很想来会一会那位高人。
只可惜,将整个锦和园都走遍了,还是没遇到那位高人。
“回去吧!”梓媛失望地对丫环说道。
才走到锦和园的大门外,便见路边一座凉亭里围了不少人。
梓媛眼睛一亮,往凉亭走去。
是一个年轻男子坐在石凳,他面前是一局残局。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高人?这么年轻?梓媛打量着那人,穿着一袭在普通不过的深蓝色直裰,样子比不上爹爹和大哥好看,但全身却透着一股慑人的贵气和凛人的威严。
“小兄弟,对这残局有兴趣吗?”那男子身边一个中年人声音微细地问道。
梓媛挑了挑眉,笑着点头,在男子对面坐了下来。
这残局她在祖父的书房里见过,要破局并不难。
“赢了如何?”梓媛低声问道。
“小兄弟家中可有病者,若是赢了,我家公子可替你家中病者医治。”
梓媛笑了笑,“那便试试。”
那年轻男子脸上带着轻轻浅浅的笑,这笑看着亲切,实际很淡漠疏离,“请。”
几乎没有任何困难,梓媛轻易地破了局。
年轻男子惊讶地看着她,“阁下贵姓?”
“在下蔽姓赵,我赢了。”梓媛笑道,虽然她有作弊之嫌,但赢了就是赢了。
“阁下家中病者何状?”年轻男子问。
梓媛随口就扯了几个症状,只见年轻男子略微沉吟后,便给梓媛写了个药方,梓媛看了一眼,不由惊叹这男子果然精通医术,这药方确实是医治她方才所说症状最好的方法。
“明日见。”她拿着他写的药方,微微一笑。
年轻男子微微眯眼看着她的背影,眸中闪过一抹深邃的光芒。
他身边的中年男子弯低腰,在他耳边轻声道,“大皇子,我们该回去了。”
这年轻男子正是当朝的大皇子,凌贵妃的儿子,自幼喜欢看医书,皇帝纵容他,没想竟让他学了一身医术。
他不能自由自在去当个大夫,只能偷偷溜出宫,以对弈的方式找疑难杂症下手,若非疑难杂志,恐怕没人会那么无聊来跟他对弈。
此后数日,梓媛都会易容来跟大皇子对弈,两人渐渐熟络起来。
大皇子自然是看出梓媛并非为了请他医治家人才来对弈,因为只要梓媛赢一次,便说出一种少见的病症,倒像是在试探他的深浅。
齐莞因为忙着给陆氏调养身子,并不知女儿最近总是外出,如此过了半个月,齐莞才发现女儿的神色与往常不同,似乎显得特别神采飞扬。
心情好像很不错啊……齐莞一直担心小女儿会太内向,没想到来了京都反而不同了,她觉得挺欣慰的。
……
……
梓媛并不知道一直和她对弈的男子就是大皇子,只知道他姓夏,对她来说身份并不太重要。
大皇子当然也不知道梓媛是女扮男装,在渐渐的相处中,还将梓媛当兄弟看待了。
某日,两人正在锦和园里的竹亭对弈,忽然不远处就传来闹哄哄的说话声,梓媛皱眉看了过去,见到一群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簇拥着一个五官俊美的男子走了过来。
那男子似乎喝了酒,脚步都有些不稳了。
他们走到竹亭外面,指着梓媛他们叫道,“都给小爷滚到别的地方去,这里我们要喝酒!”
梓媛眼底闪过一抹厌恶,爹爹说得没错,京都纨绔到处都是,眼前这一大群人显然就都是不学无术的纨绔。
“放肆,这里岂是你们说了算?”大皇子身后的中年男子站出来怒声指责。
“你是什么东西,还不给小爷滚!”带头的少年大叫。
中年男子气得脸色都发紫了。
“宁俊标,是不是连我也得滚?”大皇子脸色微沉,全身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张力。
不高不低的声音有着天生的威严,让吵闹的一群人都安静下来。
站在最前面的少年这时才看清在竹亭里的人是谁,他震惊地长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地,“大……大皇子……”
听到宁俊标的话,梓媛秀眉又蹙了起来。
这宁俊标是京都出了名的纨绔败家子,是安远侯宁朝云唯一的儿子,虽然不是正室所出,但由于宁朝云自从休了苏鸾后,就一直不肯再娶,所以这个由妾室所出的庶子自然受尽宠爱,也养成了他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性子。
“你好大的威风。”大皇子冷眼看着宁俊标,心想,安远侯为人温润如玉,没想到竟然养出这样一个儿子,真替他感到可惜。
宁俊标的酒意立马醒了三分,扑通跪了下来,“大……大皇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扰了您的雅兴,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计较,要知道是您,小的就不敢让您走了。”
虽然早已经立下储君,但是谁都知道在皇帝心目中最喜欢的是这位大皇子,就算没有什么重要职责在身,朝廷上下也无人敢看清他。
其他人没想到竹亭里的人竟然是大皇子,吓得脸色发白,齐齐矮下身子跪倒在地上。
“若非我在这里,难道便是由你宁俊标说了算?”大皇子沉声问道。
“不……不是……”宁俊标急忙摇头。
“发生什么事了?”在人群后面,忽然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一个样貌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宁俊标眼睛一亮,“父亲。”
来人是宁朝云,他不悦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看向大皇子,揖手行礼,“大皇子。”
“安远侯,你来得正好,令公子便交给你了。”大皇子对待宁朝云说道。
“犬子顽劣,臣羞愧。”宁朝云叹道,眼睛看向大皇子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梓媛,见她五官神似他记忆深处的故人,不由得怔了一下,“这位小兄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