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冤枉呐!”一名男子语气哀恸,拱手朝身旁身材高大的男子唱道。
“逆子!”高大的男子一声怒喝,将手中一件龙袍和一个扎满银针的草人扔到那人面前,不怒而威,“这龙袍和草人又作何解释!”
“父皇!”
“给朕听着,太子明润意图联合丞相高越谋反,从今日起废黜太子,东宫所有人与丞相府一同满门抄斩!”
龙颜一怒,血溅三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舞台上已经唱到太子被斩首,临死前大呼冤枉,天上更是六月飞雪,天降异象……
“原来演的是一出《废太子》。”秦观的声音透着几分莫名的沉哑。
沈容和正要去端茶杯,宽大的衣袖不小心扫过桌面,茶杯差点就被他顺手扫到地上。
“小心。”秦观眼疾手快稳住茶杯。
看一眼他手中的险些摔破的茶杯,沈容和的视线落在那张流光溢彩的容颜上,只见他挑眉道,“沈公子也听过这出戏?”
沈容和瞥一眼楼下,刚才的戏曲正好结束。“略有耳闻。”静默片刻,他如是道。
这出戏曲是根据先皇在世时发生的事情改编的。
当时,太子明润意图谋反,被当时还是王爷的当今皇上举发,因此满门抄斩。奇就奇在,太子死前,炎热的六月竟飘起鹅毛大雪,因此这件事在坊间传言颇盛。
秦观悠然将茶杯放置好,才慢吞吞抬起头,嘴角一边勾起,“是么。”
没有心思与他周旋,沈容和一手托腮,将注意力放在楼下的舞台上。
方才的戏曲结束过后,上台的是一名年轻女子。隔着一层朦胧的紫色轻纱,他看不清楚台子上的人的脸,只依稀能辨别出她优美的侧脸弧度,款款迈着莲步走到台中央,举步回首,风姿绰绰,看上去倒也不失为一个妙人儿。
大堂中央登时一片死寂,就连刚才一直挤在厢房门口的魏商他们,都个个流着口水,双眼发直地死盯着下面。
“沈公子没有兴趣?”
沈容和含糊不清地“嗯”了声,没有再说下去。
秦观侧首瞥一眼他,眸光一滞。
对外面的喧嚣充耳不闻,沈容和低着头,懒懒把玩着垂在腰间的玉佩,大抵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他的唇角噙着一丝浅浅的弧度,那双如水的眼波一动不动,不知神游到何方去了。
烛光下,那张脸好似无暇白玉,朱唇含笑,长眉星眸,竟是别样妖娆。
心神微动,无意瞥见这一幕的人差点就此恍了神。
但,也只是差点。
“秦观,你在看什么?”稚嫩的声音蓦地传入耳中,惊醒了暗自走神的两人。
沈容和抬头看去,发现楼下花魁的表演似乎已经结束了,刚才争先恐后围在门口的几人也回到了厢房。
“快说说,你刚才在看什么!”刘天宝拽着秦观的袖子,不依不饶。
桌上茶杯里映出身边人的倒影,秦观摩挲着杯沿,嘴角扯出一抹慵懒的弧度,道:“没什么,只是之前看见一只飞蛾,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只蝶。”
“哪儿呢?”刘天宝一口咬着糕点,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想要看看秦观所说的蝴蝶。
秦观但笑不语。
刘天宝的注意力很快被婢子们送来的糕点吸引,也不再赖着秦观继续追问,乐颠颠跑到桌边大吃特吃。
装模作样!
沈容和在心底冷哼一声,抬眼见有婢女进来为他们添茶,就将茶杯放在了桌沿。
眼角的余光瞥见秦观突然对自己微微一笑,沈容和还来不及琢磨其中意味,就见那斟茶的婢女脚下一滑,手中的茶壶滑出手中——
“公子!”
伴随着眉儿的惊呼声,婢女茶壶里的水“哗啦”一声,全部泼在了沈容和胸前……
倒抽口冷气,眉儿有些不忍看眼前的惨状。
那茶壶里的水将沈容和的前襟和胸前全部打湿,其余人眨眨眼睛,似是还未从这陡生变故中回过神来。
“啊!”好不容易稳住脚步的婢女见状立刻慌了神,忙跪倒在地,惨然求饶,“公子,奴婢……奴婢……”
沈容和皱皱眉,牵起湿淋淋的衣襟。茶壶里的水都是温水,所以倒也未被烫到。不过,在天寒地冻的冬天穿着被打湿的衣服,感觉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也不是故意的,沈兄,你就不要为难她了。”魏商冲那婢女挤挤眼,“喂,还不快带咱们沈兄去换一身干净衣服!”
见有人给自己找台阶,那婢女赶紧顺势而下:“奴、奴婢这就带公子去换衣服。”
看看其余人,再看看那明显被吓到的婢女,沈容和倒也未说什么,只是,眸光在扫过秦观脸上时倏然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