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和微抿着唇,没有作声,等着他的下文。
沉吟片刻,他听到绿芜略带着苦涩的声音掠过耳际。
“我当初并不知道你,其实是……女子。”
最后两个字落下,堂中的空气骤然变得凝固。
沈容和低垂着眼帘,烛光映下的阴影正好挡住了他的表情。许久,唇齿间溢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这点……我自己都快忘了。”
绿芜愣住。
无力地闭了闭眼睛,将眸底的复杂一一敛去,沈容和再度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对着管家和绿芜他们吩咐:“管家,你现在就去吩咐所有人收拾好东西,记住,切不可声张。”
“老奴明白了。”管家快步退下。
转头面向绿芜,沈容和抿抿唇,“不管你当初接近我的目的是为了什么,这三年来,总归是你助我。”
绿芜怔怔地盯着他,只听他继续道,“现在马上去收拾东西,越快越好,我早已让管家给你准备好盘缠和干粮,你待会儿收拾好了会有人带你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我不……”
不等绿芜说下去,沈容和倏地打断她:“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听我的安排,今晚这沈府……是不能待了。”
最后几个字犹如叹息一般。
绿芜嗫嚅着唇,欲言又止。
“好。”
最后,她如是道。
看着她没有毫不犹豫转过身,往房间的方向去了,沈容和收回视线,出声将还在院子里的眉儿唤了回来。
“眉儿。”
“公子?什么事?”眉儿甩着袖子上的跑进大堂。
“去收拾行李。”
“咦?”眉儿不解地睁大眼睛,在沈容和无声的注视下又很快败下阵来,嗫嚅着唇,“哦。”
将府中的事务全部交代完毕,沈容和方才松了口气,颓然跌坐在桌前。
揉着胀痛的眉心,沈容和沉沉一叹。
“真是……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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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集市中原本被官兵们撤下的关于前朝太子的告示再度出现,且比前两日更多,街道两边都贴满了,告示上大张旗鼓的说要为前朝太子翻案,坊间一片哗然……
前朝太子案在宫里宫外闹得轰轰烈烈,宫里亦是发生了一件大事:皇上昏迷不醒!
朝堂上一片大乱,左右二相及时出现制止了骚乱,更命太医们全力为皇上诊治。
数十名太医涌入锦华宫,想尽办法为皇上医治,让人灌了不知多少名贵的药,结果都没有醒来。
大病初愈的董皇后一整天都未离开龙榻,陪着皇上不吃不喝,任凭他人如何劝阻都无动于衷。
沈容和进宫时,宫里已乱作一团,太医们聚在一起讨论着救治皇上的方法,始终没有结果。董皇后怒极,下令若是皇上有半分差,就让所有太医陪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忍不住小声问道。
沈容和侧首看过去,出声的是那位让他形象颇深的谦谦君子,方轻尘。
一位小吏看看四周,在他耳边细声说道:“我听说是昨天晚上的事,皇上在探望董皇后的途中突然倒了下去,然后就昏迷不醒,直到现在,太医们也没诊治出来到底是什么毛病。”
这一病,几乎让整个大龙朝的群臣都开始不安分了。
看着围观的群臣眼底不加掩饰的野心,沈容和挑了挑眉。
看来,今夜会不得安生!
锦华宫外,现禁卫营统领秦观正要进去,就被人突然叫住。
“秦大人,且留步。”
转头,看见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长眉微挑,秦观漫不经心地笑笑:“不知大人找我,所为何事。”
他在问,语气中却无一丝疑惑。
董元卿不禁脸色一僵。
倒是跟在后面的尚书令沉不住气了,对着秦观皱了皱眉,喝道:“岂有此理!秦观,你对左相大人未免太过无礼了!”
“诶~无妨。”扬手示意尚书令不必多言,董元卿双手拢在宽大的袍袖中放在身前,对着秦观笑眯眯地说:“不知秦大人有没有时间,去那边小坐一会儿。”
秦观眉梢微动,“大人有事直说无妨。”
见他一副痞雅的模样,尚书令愈发火大。“好你个秦观!竟敢这样对左相大人……”
秦观无辜的弹了弹双手,“我没说什么吧,何大人何必跟那家犬一样吠个不停。”
“你——”尚书令顿时气结。
尚书令张口欲骂秦观,却被左相董元卿喝止住了:“还不住嘴!”
“相爷,他——”
深沉的眸底掠过一抹浓浓的狠戾,董元卿眼神一凛,刻意拖长的音调听得人头皮发麻。
“嗯?”
尚书令立即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