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我是谁?”在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中,秦观忽地出声。
元亨茫然摇头。
薄唇微勾,秦观垂眸低笑一声:“那么你可要记好了,我是当朝禁卫营副统军。”
他的话音未遁,元亨已是一脸呆滞。
禁卫营副统军,那不就是……
“秦大人!”元亨一张脸登时好比变脸,神色变幻莫测。
端起那杯早已冷却的茶,秦观在眉儿的低呼声中仰首一饮而尽,面对沈容和紧拧的眉,他微微一笑:“沈大人,这次让你看了场免费的戏,你……该如何补偿我?”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蛊惑。
沈容和凝眸睇着他手中的茶杯。
他方才不假思索饮下的,便是他之前喝一口便没有再碰的茶。
见他的眸光在他指尖抚着的茶杯上流连,秦观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分明是朗朗晴日,眉儿看着相对而坐的秦观与沈容和,后背没由来的一阵飕飕的凉意。
“当真是无聊。”短暂的沉默后,沈容和淡然起身,仿佛根本没有看见秦观眼底显而易见的挑衅。“眉儿,我们回去吧。”
面对他的刻意忽视,秦观也不在意,将茶杯放回原来的位置,起身跟上沈容和的步伐。
“秦……”
被忽略已久的元亨想要叫住秦观。
秦观脚步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就在当日夜里,容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容城二十万两赈灾饷银失窃,皇上特授命安豫王世子龙祁钰调查此事,结果发现,所有被盗库银全部在知州元亨府中发现,连同发现的还有元亨私下收受贿赂的证据。皇上震怒,下令将元亨一家抄家处斩!
得知这个消息时,沈容和“正巧”在璃河桥上遇上了要离开的秦观。
两人自一人从桥头而来,一人随桥尾而行,在正中央碰上了。
“元府一家二十四口都被处斩,一个不留。手段未免太残忍了些吧。”
秦观脚步停顿了一下,与他擦肩而过,只淡淡地说道:“沈大人的话,倒是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了。”
语毕,与他擦肩而过。
沈容和站在桥中央,看着那人欣长的身影渐行渐远,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彻骨的寒意。
第三十七章佞臣
“公子,怎么了?”
见沈容和伫立在桥上迟迟没有动作,眉儿歪过头。
语落,沈容和眼底似有片刻的恍惚掠过,一闪即逝,快得让人来不及看清。
敛去眸中的情绪,沈容和摇摇头:“没事。”
眉儿也不多想,百无聊赖地趴在桥栏杆上打量着四周,恹恹地喊道:“公子,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沈容和上前两步,眸光似专着地凝着平静无波的河面,又似眼中放空一切什么都没有看。“我们明天就起程回去。”
元亨昨日被满门抄斩,当时左相董元卿正好不在朝中,而董皇后又因为有身孕整日里恹恹昏睡,所以大概不知道这件事。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沈容和几乎可以预见,当左相得知这件事后朝廷里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所以,他们必须尽快赶回龙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说起来,那个元亨真是可恶,竟然妄想要秦公子当他的男宠!”突然想起这件事,眉儿义愤填膺地皱皱鼻子。
沈容和抚着栏杆的手一顿。
“你觉得元亨该死?”睇一眼眉儿,沈容和忽地问道。
眉儿撇撇嘴,睁大双眼反问道:“他这么侮辱秦公子,而且他还这么可恶去盗救济灾民的银子,难道不该死吗。”
那双宛如琉璃的眸子里一片澄澈,看不出丝毫杂质,沈容和不由得一怔。
对于元亨的死他早有预料,元亨注定活不过,只不过,没想到秦观会这样毫不留情,将元府二十四口人全部逼到死路!
思及此处,沈容和暗暗一惊。
或许在南风馆时,秦观虽对元亨起了杀心,可到底还是顾念大局没有下手。大抵是昨日里在茶肆里的事情,彻底激怒了他,才会让他这般不折手段,一夜间让元亨丧命。
暗叹口气,沈容和蜷缩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你倒是护着他。”
“本来就是这样。”眉儿吐了吐舌。
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结,沈容和沿着石阶走下桥,瞥他一眼:“你这样想他,是你还未认清他。”
“认清?”眉儿眨了眨眼睛。
沈容和晒然笑了笑,看样子并不打算多作解释。
对于秦观,沈容和甚至有一丝惊惧。
自四年前秦观进入禁卫营,平日里他总是漫不经心的在沈容和身边打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一幅慵懒怠倦的调子,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也正是他这模样,让沈容和差点忘了他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