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他说了什么龙祁钰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定定地盯视着沈容和,话却是对着安豫王说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早已设好的局?”
大堂里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谁也没有出声。
一片冷寂中,龙祁钰极其缓慢的转过身,背对着两人。
“你们……让我静一静。”
哑声说出这句话,龙祁钰再没有开口。
安豫王看看他,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看一眼低垂着眼帘的沈容和,安豫王冲她无声的摇摇头,示意她先出去。
大堂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沈容和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脆响,看看安豫王,他只是苦笑着叹了口气。
“钰儿的性格太过直率,且,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么多年平静的日子过去,他根本没有存要夺那帝位的心思。若当初告诉他所有计划,难保他为了不伤害其他人会不会放弃。”
说到这里,安豫王眯起眼眸打量着沈容和,眼底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精芒,意味深长地说:“你应当明白。”
沈容和艰涩的抿抿唇,“容和明白。”
就是因为太过明白龙祁钰的不忍,所以这一局棋里,她连自己也设了进去!
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次次伤了他,迫使他恨她!
看一眼已经离得有些距离的大堂,安豫王将眸光定格在沈容和身上,一字一顿道:“既然明白,你就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容和,你是沈家人……”
沈容和所有的表情瞬间凝固。
似没有注意到她的失神,安豫王絮絮叨叨的继续说着:“当年你的祖父,和先皇一同打下这大龙朝的江山,可惜,他英年早逝,否则定会成为咱们大龙朝的一代名将。你的父亲清和也是这样,可惜他早早就去了,将所有担子都丢给了你……”
安豫王说着往事,一脸怀念,全然没有注意到,沈容和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惨白……
对呵,她都快忘记了,她是沈家人啊~
沈家的人,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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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安豫王将沈容和安排入住幽州府衙,且告知所有人,当初沈容和所做一切只是为了让龙祁钰夺得帝位。原本对沈容和怀有芥蒂的人也纷纷释然,不再对待仇敌般对他。
收拾好房间,被王爷派来照顾沈容和的丫鬟香儿正欲服侍她睡下,却见她依然呆坐在桌前,不由得上前探看。
这一看,香儿吓了一跳。
沈容和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血色,惨白如纸,整个人在月色下恍惚得像随时都有可能羽化成仙,就此离世……
丫鬟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忙为沈容和倒了杯热茶,关切地问道:“公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沈容和如梦初醒般望着她。
沈容和怔怔望着眼前的小丫鬟,眸底氤氲着朦胧的雾霭,令人看不清楚她的真实情绪。
“香儿,你说……什么距离最远。”
她在问丫鬟香儿,又似在喃喃自语。
香儿歪头想了想,应道:“唔,奴婢觉得……最远的应该是远隔天涯吧。”
沈容和轻笑一声,那笑容却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苦涩。
“远隔天涯还能存个再见的念想,可若是不在了……就一切都……”
她的声音太过飘渺,香儿并未听清楚,连连追问:“咦?什么不在了?谁不在了?”
“没什么。”沈容和冲她笑笑,没有再说下去。
香儿“哦”了声,倒是十分乖巧的没有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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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堂里待了一夜,第二日龙祁钰出来时,脸上依旧带着淡漠如水的神情,仿佛无论什么都不值得他为之侧目,目不斜视的走出庭院。
负责清扫的婆子一进大堂,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堂里能砸的瓷器和古玩统统碎了一地,甚至连桌椅板凳都乱七八糟翻倒在地,活像被贼匪给打劫过一般惨烈。
偷偷探头看一眼外面背脊挺直往前走的龙祁钰,婆子暗暗嘀咕:“小祖宗诶,这又是在发什么脾气,真是造孽哟!”
外面,龙祁钰扬长而去。
沈容和出去的时候,正好在后花园撞上龙祁钰,她一愣,正思忖着该如何开口与他说话,却见他径直走过,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沈容和挑眉,看着他一路眼观鼻鼻观心从自己身边走过,若不是那人明显僵硬的背和步伐,她真会以为他没看见她。
追出来的香儿正好看见这一幕,偷偷瞄几眼走过去的龙祁钰,小声问沈容和:“公子,殿下他眼睛怎么了?”
沈容和一拧眉,“对人选择性‘失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