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做三郎的男子憨厚地一笑,说道:“反正我也吃不了那么多。2023txt.”说着,就把怀里珍藏的已经干硬的馒头递到了那妇人面前,他声音放轻,好似生怕吓着人一般,“多少也吃点,你都好多天没吃东西了。”
抬眼看看面前的男人,妇人一如既往地沉声不语。
三郎是庄稼汉,来京都就是为了投靠亲戚,哪想亲戚压根不认他,他自己又没路费还乡,只得学人来这里混口饭吃。虽然他也知道这是缺德的事,可面对饥饿,他还是选择了忽视道德。
他来这里时间不长,而这妇人更短,好像是半个多月前才来的。
“你……”
兀自想着心事的三郎愣了一下,看向妇人:“啊?你,你会说话?”
翻了个白眼,妇人说道:“你帮我一个忙,若是事成,你和我都不必在此处过日,到时候我给你做媳妇,你看如何?”
三郎更加诧异了,他没想到这妇人声音竟这般好听,一点不似家乡女子那般大嗓门,当即就听得傻了眼。
“你说啊,你倒是答应不答应?”妇人不耐烦地催促道。
“答应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三郎应道。
妇人看看左右,站起身来:“你随我来。”
三郎紧跟其后,满面红光。
一旁人看到了只当是两个人是想行那苟且之事,少不得要调侃几句,三郎又羞又臊不说,还担心身前带路的妇人为此恼怒。
“就这里吧。”妇人停下脚步来,说道,“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你要记清楚了,把事情始末尽数告知宁安郡主。”
“宁安……郡主?!”三郎嘴巴张大,好似能塞下一个鸡蛋一般。
“你轻点声。”
“好好。”
“我本是高门里的人,但被人陷害,才会落得此般田地。”
三郎点点头,一脸郑重,他就知道,自己喜欢的绝不是一般人:“那你叫啥啊,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我叫春雨。”
“春雨,好名字,我爹说了,这春雨一下,种子就发芽……你说你说。”
“我要你告诉宁安郡主……”春雨凑上前,在三郎耳边低声私语。
三郎连连点头,但实际上,他没记住几个字,只记得面上的热气,还有咚咚的心跳。
叮嘱过,春雨上下打量着三郎,说道:“你穿这一身可是见不到宁安郡主的,跟我来,我给你换一身衣裳。”
三郎言听计从,二话不说就跟春雨走了。
但他哪里能想到,春雨带她来的地方会是乱葬岗。
这个地方,比起那边坟地还要下人,大白天的也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阴森感,空气里更是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相对而言,春雨却是淡定许多,她好似不是头一回来了,她走在前面说道:“那边有新送来的尸体,过去看看。”
眼瞧着一女人都比自己勇敢,三郎就是害怕也只得跟了上去。
春雨好似挑白菜一般,左挑右选,最终给三郎找了身勉强能看的衣裳。
而她自己的目光,也落在了一旁的白布上。
这白布的尺寸和外面不同,长短正好盖住一人,是宫里的手笔。
春雨走过来,揭开白布,却是冷冷地抽了口气。
“怎么了?”三郎本就不想离春雨太远,听她这般,忙不迭跑了过来。
却见春雨牙关紧咬,忿忿道:“这个恶妇,竟然连秋月都不放过。”
三郎瞥一眼那死尸,只见她面色紫青,当即膝盖一软,好容易站稳身子,她问道:“你、你认识?”
“她是我的姐妹。”春雨盖上白布,看向三郎,“你看到了,那人有多么恶毒,若不是我机灵逃了出来,只怕还会被她所害。所以,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
三郎心软地点头,但还是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便说道:“春雨,这衣服也找到了,不如我们先走吧。”
春雨应了声,心里却是有些担心,这人老实是老实,可却没什么胆量,他能把事干好么?寻着小溪梳洗过,三郎换上衣裳,虽然还是看着土里土气,但好歹也不至于被人拒之门外了。再看洗过脸的春雨,三郎却是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个隐藏的美人,但哪想她半边脸都是烧伤,看着真是吓人。
☆、500心机深重
淡淡地瞥了眼三郎,春雨说道:“吓着你了吧。”说着,她拿起一块布包住了脸,只露出眼睛来。
三郎有些惭愧,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憋出来一个:“疼么?”
春雨笑了笑,眼里却是毫无笑意。
这样的伤能不疼么?不管多少次想起,她都会记起那种渗入骨髓的灼痛。
而这一切,都是拜瞿管事所赐。
若不是他因为王妃失了权,就拿自己发火,一脚把自己踹到火盆边,又怎么会这样?
如今她失去的不只是美貌,还有那不成形的孩儿。
想到这些,春雨的恨意便冲上了头顶,恨不得现在就去揭开那恶人的真面目,让她尝尝滋味。但是,春雨也明白,她离开平原郡这么久,都没有人过问搜查,可见是早就把她遗忘了。
不过要她放弃这个机会,她却是不肯的。
收起眼里的锐利,春雨偏过脸来,无助而可怜:“三郎,能帮我的只有你了。”
被托付大任的三郎愣了愣,他没有什么心思去说雄心壮语,有的只是后悔。
虽说他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可他也没想过要娶一个这般吓人的媳妇回家乡啊,这还不如隔壁村的寡妇呢。
似乎看出三郎的犹豫,春雨说道:“婚姻大事,本就不可儿戏,三郎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三郎这才松了口气,问道:“妹子,你要我怎么做?只管吩咐就是。”
见他口上称呼改的这么快,春雨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回到城内街巷,街道上鲜见行人,不时有穿着盔甲的士兵成列经过,看的三郎畏首畏脑。
在春雨的威逼利诱下,三郎最终来到了目的地,拍门就喊宁安郡主的名号。
不过是个衣着平平的陌生人,便是门开了也不会放他进来。
所以三郎首次敲门失策,最后还是春雨支招,教他说是王妃派他来的。
说着,还将一件信物交给了三郎。
三郎一打量,乖乖,是一块水头极好的翡翠,有这样的好东西,春雨怎么不知道卖了先糊口呢?
瞧他眼里闪烁着贪婪的精光,春雨说道:“事成之后,这一块翡翠便给你了。”
闻言,三郎精神振奋,有这块好玉,别说是回家了,到时候便是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也不是不可能。
当即,三郎雄赳赳气昂昂,拿出气势来敲了门。
看门的护卫也瞧出这翡翠不同寻常,再则来人说是王妃派来的,当即也不敢耽误,直接把信物送到了里面。
不一会儿,杜妈妈便带着丁香和珍儿来了。
打量着三郎,她淡淡道:“这位小哥看着真是眼生得紧,何时王府多了你这样的人物?”
三郎埋着头,低声嗫喏道:“夫人,是春雨姑娘让我来的。”
一句话,便透露出这三郎是个没见识也没规矩的人。
杜妈妈略蹙了蹙眉头,有些拿不准这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按理说春雨应该在平原郡享福才是,怎么可能在这个关口来京都?
但这人瞧着又是一脸的憨厚老实。
索性,杜妈妈也不请他进去,只在门边问话。
三郎心思单纯,只觉得能说上话就行了,浑然不觉得这是轻视了自己。
而站在拐角处的春雨却是急的不行,这木头真是少吩咐一句都不行,他在那说话,岂不是把自己的丑事都公之于众了么?再怎么说,她都挂着王爷通房的名号,又被人污了身子,传出去只有一个死字。
想着,春雨也不再等候,而是悄无声息地寻着小巷子钻了进去。
三郎按着春雨交代的,将记得的事都告诉了杜妈妈。
杜妈妈本只想着听听就是,可听着听着,面上却是严肃起来。
她也怀疑过,当年郡主会出事是另有原因,如今看来,还真跟王妃脱不开干系。
“你说的可都当真?”杜妈妈问道,“春雨现在人在何处?”
“就在那里啊!”三郎顺手一指,却是没看到人,不禁茫然,“奇怪,人跑哪去了?”
杜妈妈冷笑一声,做了那样见不得人的事,自是不敢出来见她了。
再则王妃做的龌龊事,春雨既然知道,想必也有份参与。
看着憨厚的三郎,杜妈妈试探道:“这些话当真是春雨教你说的?”
“是啊是啊,我三郎从不说谎。”三郎应道。
杜妈妈眼睛一眯,说道,“珍儿,你跟我带这位去偏厅暂歇,丁香,你去跟郡主通报一声。”
两个丫鬟听了命,各自去做事。
三郎不禁心生羡慕,这便是大家族了,做什么事只用吩咐一声,主子都不用出来见面。
不过日后他也可以当个小地主,所以这也算不得什么事。
想到这点,三郎看着杜妈妈搓手道:“那个,这位妈妈……刚才那个信物?”
“信物还在郡主那里。”杜妈妈平静地说道,“兴许之后还会麻烦你走一趟,不过你放心,这好处少不得你的。”
听说又要多走一趟,三郎就有些不乐意了。
街上那样的情况,他实在不想再在外面晃悠,要一个不小心惹了军爷不高兴,那自己岂不是也小命不保了?
眉头拧成疙瘩,三郎说道:“不是我不帮忙,可是现在街道上都是军爷,我又无权无势,怕触了霉头……”
“这一点不必担心。”杜妈妈说道,“到时候会由人陪你同行,这府上的侍卫都是宫里出身,你还怕有人对你不利?”
三郎吓了一跳,乖乖,这豪门真是藏龙卧虎,便是这里都有宫里的侍卫。
东张西望一番,三郎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