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由的,林妈妈信口一紧,头也埋得愈发低了。niyuedu.
顾氏本只是提个话头,便没再多说,由着林妈妈站成了木桩,她则悠哉地看起了书。
瞧顾氏这副样子,林妈妈心里愈发忐忑,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自己瞒着顾氏的事太多了,若是不打探清楚,指不定反而是又捅出篓子来。
僵持了一会儿,顾氏琢磨着差不多了,便让林妈妈退下了。
林妈妈如蒙大赦,二话不说便从顾氏眼前消失,换了秋月进来服侍。
如今秋月膝盖上的伤倒是好了不少,单从行走来看完全瞧不出她被罚过跪。
秋月这一进屋,外面做事的冬雪便对两个新来的丫鬟说道:“明明有事还装没事,逞什么强啊?”
两个丫鬟也不说话,只笑了笑表示听到了。
得不到回应,冬雪便没了再说下去的兴致。
碌碌无为的一日又这么过去了,冬雪不禁有些迷惘,明明自己下过那样的决心,可就是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够接近王爷。如今冬雪也有了几分自知之明,论起相貌,她比不过春雨和夏花,论心思她又不及秋月,眼下她们三人都没能成为王爷的枕边人,自己真的还有机会么?
虽然心里有了计较,但冬雪却并未轻言放弃,她现在就一个目的,那就是成为主子,不再受人使唤。
本以为这只是个空想,但哪知第二日顾氏便突然开窍一般让她给王爷送补品去,冬雪那叫一个开心,面上露出一丝羞涩。不过她并没有做多的动作,放下东西,把顾氏说的话转述给楚朝阳后,冬雪便回到了顾氏房里。
冬雪此般老实的行为落在了顾氏眼里,顾氏不禁称奇,这丫鬟什么时候这么老实了,竟然都不上套?
而冬雪的转变也让楚朝阳看在了眼中,看着托盘里已经放冷的补汤,他又回归了正题对丁二说道:“消息确认了么?”
“嗯。”丁二一本正经地说道,“王爷,这一次穆将军快马加鞭带来消息,只怕真的情形严峻,眼下郡马爷就在那里,您真的不去么?”
用屈起的手指磕了磕桌面,楚朝阳沉思了一番,说道:“先按兵不动,再打听一下虚实,还有,这件事不要让阿娆知道。”
“是。”丁二沉声应了下来。
但饶是楚朝阳这番心思,南边的事还是传到了楚良娆耳中,不但楚良娆知晓了,连带着京都好几家名门也都知晓了,而云家也在这其中。
就在这个时候,云家的大小姐竟是不见了踪迹,但考虑到云姗姗未嫁之身,又急又气的云百万只得对外宣称云姗姗卧病在床。而吴氏则少不得要四处拜访,看云姗姗有没有跑到别人家里去,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迫于无奈,吴氏递了帖子求见楚良娆。
楚良娆把她当客人接待了,但是却少了平日里的几分亲近,吴氏自知是云姗姗的缘故,便觉得自家姗姗应该是不会在这的,可是她又能去哪呢?
焦急的吴氏顾不得多坐,随意提了个借口便告辞了。
吴氏一走,楚良娆便抬手按着眉心揉了起来,一脸疲惫。
杜妈妈看着心疼,说道:“郡主,您不必担心,郡马爷吉人自有夭相,一定会没事的。”
“怎么能不担心。”楚良娆叹口气,“他走时我便觉得不对劲,若真的只是善后,怎么还会带兵?倒是我疏忽了。”
“郡主,要不要派人出去打听打听,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打听是必然的,当天楚良娆便让周妈妈出了府,而同样听到消息的殷华公主则来看望了楚良娆,瞧她并未乱了分寸,她暗暗点头,劝道:“你也不用那么担心,眼下情形没有传言中那么严重。”
因着殷华是皇家的人,这话自然是有分量多了,楚良娆信任地点了点头。
拉起楚良娆的手拍了拍手背,殷华又道:“凡事都往好处想也没错,这一次若是平了战乱,又是立功一件,到时候郡马可又能升官了啊。”
听殷华这么说,楚良娆却并没有露出希冀的神情,只道:“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求他能自保,平安归来,人在比什么都重要。”
见楚良娆想得通透,殷华看着她的眼神也愈发柔和了,说道:“这嫁了人倒是懂事了不少,知道为夫家考虑是好,但你也该想想自己。”
“宁安明白的。”楚良娆说道。
这该说的也说了,殷华也没再多絮叨,只说是过两日便把侍弄的盆栽给楚良娆带过来。
提起盆栽来,便有了话题,楚良娆注意力被分散开,倒是看着轻松了一些。
送走殷华公主,门上便又来人说是王府派了下人来问候。
这一天见了不少人的楚良娆猜出缘由,便让杜妈妈亲自去把人带了进来。
见来的人竟是邱妈妈,楚良娆不禁疑惑,但也没多问。
行过大礼,邱妈妈便说起老夫人这几日惦记郡主,特意派她来瞧瞧,此外便没多的话了。
能有这番问候,楚良娆已是知足,她也知道老夫人作为一介女流确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所以才会在生活上对她多有照料。
等邱妈妈走后,楚良娆这才用了晚膳,等周妈妈回来后,她就让人落了锁。
此时周妈妈的神情并不大好,楚良娆心里有些打鼓,但还是镇定地说道:“打听到了什么?”
“听说这一次是军营里出了内奸,导致粮草被烧,外匪趁虚而入,才会造成大乱。”
对于军事上的事楚良娆虽了解的不透彻,但也知晓几分,想了想,她问道“内奸?是谁?”周妈妈压着声音说道:“这人还没有抓到,不过现在已经有了两种传言,有说是皇后的人,还有人说是丞相的门生,眼下陛下已经下了禁言令,所以这些话并没有传开。”楚良娆面色凝重了几分,丢失粮草,引入外匪,这无一不是灭九族的大罪,而霍泰楠就在那个是非之地呆着,他能够独善其身么?
☆、214环环相扣
同时,楚良娆也想到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无论这一次丞相和皇后谁背了黑锅,毋庸置疑的便是受益者注定是皇上。
但按理说这样的糊涂事不应该是一个执政者能够做出来的,那难不成真的是皇后的手笔?但这江山迟早都会是太子的,皇后何至于要把到手的地盘拱手让给别人?
至于丞相,楚良娆并不了解,所以也不能随意断言。
看楚良娆似乎想到了什么,周妈妈问道:“郡主可是想出了什么头绪?”
楚良娆摇摇头,说道:“只是觉得此事蹊跷处太多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同样这么认为的周妈妈也点了点头,同时把自己打听到的细节一一告诉给了楚良娆。
对于周妈妈口中的官职,楚良娆只是过了遍耳,但她还是察觉出了一些蛛丝马迹来,想了想,她问道:“妈妈可去王府问过了?”
愣了一下,周妈妈说道:“倒是疏忽了。”
楚良娆说道:“明日你再辛苦一趟。”
“是。”听过吩咐,周妈妈便退了下去。
而楚良娆则吩咐人备好热汤沐浴,待泡过澡,身上清爽的楚良娆精神也好了几分,她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写了封信,压在了桌上,只等第二天天亮就送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楚良娆都在等消息中度过,面对着殷华公主送来的盆栽她也提不起兴致打理,虽然看着没什么事,但少言寡语的楚良娆还是让杜妈妈担心不已。
自家郡主是什么心思她能不了解么,这才嫁过来多久的功夫,郡马爷便出去了,现在又传出来这种事,能不担心么?若是郡马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只怕郡主身上也会有些不好的留言,等孝期一过,只怕再想嫁人也难了。
为此,忧心忡忡的杜妈妈每日都向天祈祷,希望霍泰楠能平安回来。
整个霍府似乎都笼罩在一片乌云下,但却没有一个下人心存不满,更没有传出一句对楚良娆不好的流言蜚语来。若是放到了寻常人家里,只怕早说她克夫了。
楚良娆不禁感慨,这是花了多大的心思才会让下人对自己这般敬重。
感觉到了霍泰楠的好,楚良娆心中思念也愈发浓烈。
单是这么等着,楚良娆也觉得闷得慌,便听取了杜妈妈的意见,带着几个下人去庙里祭拜。这一次去的寺庙自然不是上一次偶遇萧明月那间简陋的寺庙,烧过香,捐了香油钱,楚良娆便诚心地跪在了蒲团前许愿。
等她起身时,恰看到了一个同样梳做妇人头的熟人,这个人便是许久没见的卢姨娘。只见卢姨娘大腹便便,一手由下人搀扶着,一手托着腰,极是困难的给楚良娆见了礼。
瞧她红光满面,似乎并没有受什么委屈,楚良娆暗忖:想不到彰子璇也会做回头浪子,肯好好对待身边的人了。
见楚良娆神情淡淡,卢姨娘又说道:“郡主也来上香?”
“嗯。”楚良娆应了一声。
卢姨娘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容满面地说道:“不知郡主求的是什么?”
看着卢姨娘谄媚的笑脸,楚良娆没了招呼的心思,只问起主持在哪,说要讨论佛理。
见楚良娆这般不给面子,卢姨娘不禁撇了撇嘴,有什么了不起,都要当寡妇了还出来抛头露面。不过见到楚良娆,她也想到了当初自己差一点嫁入王府的事来,摸着肚子的手便停了下来。
一旁的丫鬟提醒道:“姨娘,快些上了香回去了吧,时辰也不早了。”
“耽搁这么一会儿怎么了?”卢姨娘睨了一眼身旁的人,说道,“这上香可讲究的是诚心,若是怠慢了佛祖,你担待的起么?”
讪笑了一下,丫鬟说道:“姨娘说的是。”
又摸了摸肚子,卢姨娘说道:“我母亲说了,我这肚子里一定是儿子,今儿来不过是求佛祖开开眼,让相公能在这次秋闱出人头地。”
“姨娘真是体贴二爷呢。”
面对奉承,卢姨娘笑得更欢快了。
上过香,她便上了马车回府。
而行至途中,便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未免冲撞,车夫把车停到了一旁,等人过去了再赶车。卢姨娘却是不满,问道:“好端端的,停下来做什么,这么宽的路能撞了人不成?”
“姨娘,眼下你是双身子,还是谨慎些的好。”服侍的婆子说道。
听了这话,卢姨娘也无话可说,只得用帕子散了散,好似要散去心中的不快一般。抬手撩起帘子一角,她不耐烦地说道:“怎么还不走?”
就在这时,卢姨娘只觉一阵劲风扫过,眼前一花,她便忙眯上了眼,生怕进了沙子。等那阵马蹄声过了,她才拿起帕子蘸了蘸眼泪道:“这过去的是何人,怎么这般鲁莽?”
车夫犹豫了一下,说道:“回姨娘的话,方才过去的是宁安郡主。”
闻言,卢姨娘停了动作,不禁在心里琢磨起来,好端端的有什么事能让一贯稳重的宁安郡主这样策马狂奔的,难不成……心里升起一个念头,卢姨娘催促道:“快,快些回府。”
“是!”
车夫虽应的干脆,但车速却依然不紧不慢的。
卢姨娘只觉得心急难耐,连连催促,最后更是起了身来要斥责车夫。
哪知一个没站稳,身子就歪了一下,好在一旁的丫鬟机灵,忙用身子做了肉垫这才无事。而车厢里的婆子早就吓得惊魂失措,好容易稳住了心神便忙问卢姨娘有没有哪里不妥。
同样吓了一跳的卢姨娘摇了摇头,也没再敢说催促的话,要知道这肚子里的可是她日后的保障,眼下这消息要传,但这肚子也要保才是。想着,她规规矩矩地坐好,但下腹却传来了阵阵疼痛。
心里慌张的卢姨娘强作镇定,生怕让车厢里服侍的人看出端倪。
哪知马车刚停到彰家门口,嗅觉灵敏的丫鬟便闻到了一股腥味,而卢姨娘则面色雪白地抓紧了她的手,满头大汗地说道:“快去请产婆!快去!”
听到这话,婆子忙拉开了她的裙摆,只见身下的鲜血顺着裤腿往下流,看着很是瘆人。
这若真是生孩子,哪里会是这般,婆子心里七上八下,生怕被殃及,二话不说便去了夫人那里传信。得知卢姨娘不好了,彰夫人也不含糊,不一会儿就给请来了产婆和大夫,又让下人进去给卢姨娘传话,说让她放宽心,已经差人去寻彰子璇了。
得知彰子璇又出府鬼混去了,卢姨娘面色更白,隔着屏风说道:“还请母亲上点心,毕竟这肚子里的也是您的孙子,您不想孙子第一眼见不到父亲吧?”
这话倒似指责彰夫人了,彰夫人心里冷笑一声,暗道:不过是个庶出的种也敢说是我的孙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自己不看好肚子,还有脸在这撒泼。
当下,彰夫人便道貌岸然地宽慰了两句,自己则离开了这里。
彰子璇本就是庶出,而卢姨娘又是个妾室,此时主母不出面,而彰夫人又只是做口头功夫,这让她心里更不是滋味。但很快她也没功夫多想了,一阵阵的剧痛让她几乎要陷入晕厥,到最后更是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