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还是不欢而散,楚朝阳闷闷地离开了老夫人的房间,正想着心事,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paopaozww.
“王爷,钟太医来了,正在偏厅等您。”传话的小厮说道。敛起情绪,楚朝阳点了下头,快步来到了偏厅。看到楚朝阳,钟太医忙起身行礼,楚朝阳抬手止住,看着还未褪下官袍的钟太医问道:“可是宫里出了事?”
☆、166明嘲暗讽
这里没有外人,但钟太医还是谨慎地看了看四周,随即走近楚朝阳说道:“王爷,今日下官替熊贵人诊脉时,察觉她的脉相有异,似有滑脉的征兆。”压着声音,他又道,“算着时间,也该显怀了,可熊贵人却还是老样子,只怕她也知道装不下去了。”
楚朝阳略一点头,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圣上让下官负责此事,下官不敢擅离职守,还望王爷对下官家人多多照顾。”钟太医沉重地说道。
事实上,对于此事,他们都明白这个中缘由。
圣上一向疑心病重,熊贵人有宫寒之症却怀上身孕这件事怎么可能不起疑心,只怕他是借此事来打击楚朝阳的羽翼而已。钟太医做太医这么多年,也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不过他并不觉得后悔,楚朝阳于他的恩情值得他冒险,只可惜连累了家人……
看着下了决心的钟太医,楚朝阳神色也多了一分凝重:“行之,你告病吧。”
“王爷?”钟太医一脸不敢置信,随即说道,“若是这次不能让那位如意,只怕会对王爷不利。下官怎么能视若无睹,让王爷犯险?”
楚朝阳笑一笑,透着轻松自在道:“你就这么看不起我这个王爷?”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钟太医一阵语噎。
“你若是信得过我,那便听我的,明日起告病,要得什么病,你比我在行。”楚朝阳微挑起眉,说道,“至于有的人恃宠傲娇多时,也该吃点教训了。”
皇上能宠幸熊贵人,不就是看上了她不能生,眼下她搞出这么一出闹剧,到最后,还指不定得来怎样的结果。那个人手握上位者的权利,却一向没有胸襟,不然也不会对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处心积虑,这一点,想必沉溺在爱情幻想之中的熊贵人并未察觉。
想了一瞬,楚朝阳又说道:“你今日来可有人看到?”
“应是没有的。”钟太医不甚确定的说道,虽然每一次他都小心谨慎,但这次事发突然,他对此倒也没注意了。
楚朝阳略一点头,说道:“既然来了,便去给王妃也请把脉吧。”
闻言,钟太医猜出楚朝阳的心思,说道:“王妃之前的旧疾未愈,现在又染新病,眼下郡主大事已近,王爷应该让王妃在庄子上养好身子才是。”
钟太医一点就通,楚朝阳没有多说,只是负手“嗯”了一声。
之后钟太医便去看了顾氏,回到府里已是卧床不起,身上也冒出看着好似天花的红疹。而楚朝阳也第一时间派人把顾氏送回到她娘家的庄子上,还对顾氏的母亲说顾氏需要她的照顾,所以不用急着回来。
这个时期,天花可不是小病,顾氏自己也怕的要死,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怎么会得了这要命的病。一时之间,她也没深想这其中的变故。
贴身服侍的林妈妈每日也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也染上,有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了秋月和冬雪。
相比不时找借口推脱的冬雪,面相老实的秋月则从不推拒,一心一意地服侍顾氏,毫无怨言。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顾氏对秋月刮目相看,心里也把秋月看重了几分。
再加上秋月服侍自己这几天都没染上什么病,只怕这并非是天花,那她要回府也就容易了。堂堂一个王妃,呆在这庄子里算什么事?
但任由顾氏说破嘴皮,娘家人都不放她走,生怕被她染了病。另小玉和小月的两家父母也配合着说了顾氏不少坏话,一时间顾氏的处境便变得前所未有的艰难起来。
顾氏身上红疹难消,脾气也是一日比一日暴躁,一旁的丫鬟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看着十分可怜。这其中还包括了秋月,但她依然任打任骂,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相对的,林妈妈便显得差了许多,只要顾氏发脾气,她便躲得远远的,生怕惹火上身。
一时间顾氏房里的人分了心,顾氏脾气愈发不好了,就在顾氏觉得呆不住之时,却是听到了个好消息,那便是熊贵人流产了。
熊贵人流产,皇后的威胁自然就小了,一时间顾氏的娘家欢天喜地。
但转眼,熊贵人就被升了贵妃,原因是圣上心疼她龙子不保,以此作为补偿。
宫里流产的贵人不知凡几,又有几个能够平步青云直升贵妃的?一时间,熊贵妃就处在了风口浪尖之上,昔日里的姐妹更是反目,背地里对她算计起来。
再加上熊贵妃的娘家是皇上一手提起来的势力,比起真正的世家大族,自是差了许多。一时间后宫之中的战火燃到了宫外,几个家族明争暗斗,更有一些家族结盟,背地里和熊家做对。
这其中就包括了皇后的娘家,顾氏的母亲为了这事也没少费心,对顾氏的看管便也没之前那般上心。虽然顾氏的病看着的确不像会传染,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到底顾氏没被放出来,但平日里却是比之前自由多了。
这段日子,顾氏也想了不少,好几次她都怀疑到了钟太医和楚朝阳身上,但是没来得及深想她便自己否认了。不管他们夫妻有什么不和睦,但王爷应是不会害她的。而且钟太医也病得起不来床,兴许自己真就是被他传染了。
这个想法难免有些牵强,但是顾氏还是选择了相信。
算着日子楚良娆的大婚也快到了,顾氏只觉得这日子越发难熬,可偏偏身上的红疹不但不消还越长越多,一张脸更是惨不忍睹,顾氏在脸上抹了一堆香粉都遮掩不住。单是这样便罢了,这些红疹还开始发痒发疼,让顾氏想挠也不敢挠,生怕破了相。
对此,秋月想出个法子,拿了干净的羽毛做成扇子给顾氏挠痒,这样既解了痒又不会留下疤。
秋月这一表现,顾氏愈发满意了,比起说一句做一句的林妈妈,秋月实在是太棒了。
林妈妈还不知道自己无形中就被一个丫鬟比过了,每日都还在顾氏面前表现,日常的补品也说是自己费了一番心思才要到的,想让顾氏给她记功。
虽然娘家不身厚道,但顾氏也知道对这些事不会亏待自己,所以林妈妈说的话她压根就不相信。但是面上,顾氏却是感动的,看着蒙了几层面巾的林妈妈她说道:“还是妈妈好。”
林妈妈也做出忠仆的样子对顾氏说道:“王妃能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说着,她一拍额头,“瞧瞧老奴这记性,竟是忘了还有事没做。”
说罢,林妈妈叫来秋月服侍顾氏用补品,自己则溜之大吉。
早已习以为常的顾氏撇了撇嘴,暗忖:当初自己做的果然没错,这等蠢仆就不配有个完美的家庭。说起来那林小四在庄子上也有些日子了,自己要不要把他找回来,让他给林妈妈找点事做呢?
顾氏心里琢磨着,全然忘记了自己此时都出不去。
一旁秋月见顾氏面上阴晴不定,只埋下头,恭敬地端着小碗,她说道:“王妃,趁热用吧。”
回过神来,顾氏摆手说道:“没什么胃口,放着吧。”
“是。”秋月把小碗放回托盘端了出去,随即端了药水进来给顾氏擦洗。
看着那棕色的药水,顾氏不禁皱眉说道:“这药擦了也不见好,还是不擦了,倒了吧。”
秋月还是应了,转身就把药水倒掉,这一幕被偷懒的林妈妈看到,林妈妈便把秋月说了一顿。本就不喜的顾氏听到更是不舒服,当下就把林妈妈叫了进来,冷笑着说道:“妈妈好大的脾气,这药是我让秋月怪的,难不成妈妈觉得本王妃做错了?”
一向欺软怕硬的林妈妈哪里敢多说,忙解释道:“老奴岂敢,老奴还以为是这丫鬟善做主张。”
“秋月一向老实,怎么会做出当人一套背人一套的事来?”顾氏明嘲暗讽地说道。
林妈妈心里打鼓,面上却是愈发谄媚:“王妃您说的是,是老奴糊涂了。”
顾氏扯了扯唇角,说道:“这些日子的亏秋月细心服侍,我觉得好了许多,若是妈妈也上点心,只怕我这病早就好了。”
听到这话,林妈妈面色微变,半晌才嗫喏道:“老奴也有服侍王妃,只是外间事忙。”
“妈妈是我的贴身妈妈,外间的事与你何干?”顾氏咄咄逼人追问道。
面对顾氏的质问,林妈妈哑口无言,她怎么也想不到顾氏会为了个丫鬟来说她的不是,想着她就狠狠地瞪了秋月一眼。
秋月愣了一下,好似醒过神一般说道:“王妃,妈妈也是关心您的。”
顾氏轻哼一声说道:“本王妃虽身体不适,但却不瞎,这谁对我好,谁对我敷衍,我可心里都有数。”林妈妈闻言,背上直冒冷汗,顾氏睚眦必报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可她实在是怕啊,她还有小四要养,岂能染上邪病?跪下身子,林妈妈说道:“王妃真是误会老奴了,老奴对王妃绝无二心。”“妈妈这是怎么了,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顾氏笑着道,“难不成妈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167背后阴人
看着顾氏的神情,饶是林妈妈都说不出话来,好似嗓子眼被石子卡住一般。
顾氏本不打算深究,但她想借此事跟秋月示好,所以才会和林妈妈作出反目的样子。眼下林妈妈也被威慑到了,她对秋月的心意也尽了,自是没必要再咄咄逼人。
轻轻舒了口气,顾氏说道:“妈妈可是这几日劳累,竟胡思乱想起来?”
林妈妈有了台阶下,忙笑着道:“妈妈有什么累的,王妃才是辛苦呢。”
淡淡点了下头,顾氏说道:“这几日我觉得身子大好了,寻个人去跟母亲知会一声,让换一个大夫再来看看。”
林妈妈连忙应下,二话不说就退出身去。
林妈妈前脚才走,后脚王府的人便到了顾氏这来探视,顾氏拿不准这人来的目的,索性便继续称病说不便见人。来的人听了这话便回了王府,临走前还留下一句王爷关怀王妃,特派来看看,不过既然王妃没好,只怕……
话说到一半,这人便匆匆离去。
顾氏的心口好似被猫爪挠了一般,恨不得抓了那人回来问问只怕什么。
心里想了半晌都没有头绪,顾氏只觉得身上又痒了起来,便叫秋月拿羽毛扇给自己挠痒。
秋月拿了新做的羽毛扇进屋,顾氏已经褪下外衫,趴在榻上,她说道:“眼瞧着这天愈发热了,只怕到时候还有的受的。”
秋月轻轻应了一声,力度恰当地给顾氏挠着痒。
顾氏舒服地眯上眼,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今儿你受委屈了,林妈妈这人便是少个心眼,平日里脑筋就不知道转个弯。”
这样的话,放在往日顾氏哪里会说,但眼下她举步维艰,才会放低身段来拉拢一个丫鬟。
秋月识趣,忙说道:“王妃言重了,林妈妈也是担心王妃,是奴婢嘴笨,没能解释清楚。”
“你这丫头,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顾氏颇为感慨地叹息道,“难得我身边还有你这么个有心人,不然这日子可有得受的。”
“服侍王妃是奴婢的分内事,奴婢不敢居功。”秋月说道。
顾氏却是被提点了,从发上摘下一枚银簪说道:“转眼你也到了适嫁的年纪,这银簪便当做是给你的添妆吧。”
这银簪分量算不得重,但做工却是极为考究,当然了这对于顾氏而言算不得什么。
秋月却是不接,推辞道:“王妃,奴婢服侍王妃,从未想过要得什么,奴婢自幼便跟着王妃,奴婢只要能呆在王妃身旁服侍,便是奴婢最大的福气了。”
这番话,说的顾氏又喜又酸,喜的是这丫鬟还真有点良心,酸的则是,相比起来,自己的家人竟还不如一个丫鬟懂事。
神色复杂地打量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秋月,顾氏自己拿过羽毛扇来扇了扇。
“王妃,还是让奴婢来吧。”秋月轻声说道。
“不必了,这些日子你也受累了,下去歇着吧,有事还有林妈妈和冬雪。”
秋月并未坚持,顺从地起身道:“那奴婢就下去了。”
见秋月没有趁机在自己身边多留,顾氏打消了心中的猜疑,只当这丫鬟是真的忠心耿耿。将簪子放到一旁,顾氏闭眼琢磨起来。以秋月的相貌,要许个好人家实在不容易,再加上上次额上还留了疤,这一下更是难嫁了。
府里的管事都早早成了亲,这其中的关系网极为复杂,自己若是要牵一发则会动全身,所以在府里挑人怕是不成的。
顾氏独自犯着难,想来想去,她决定在外找个白身,把秋月嫁了。她心里盘算的是女人么,哪有不嫁人的,但顾氏却是不知秋月是压根不想嫁人的,所以这般处心积虑恰是走错了路。
心里有了打算,顾氏正躺过来,想着眼下还是要把身子养好才是。
当初楚良娆及笄的时候自己没露脸就已经有风言风语了,若是楚良娆大婚,自己还不出面,只怕日后也没人会承认她这个王妃了!
想到这,顾氏面色一白,提声喊道:“来人,去把郡主给我叫过来!”
听到喊声,冬雪快步走了进来,站在门口处问道:“王妃,有什么吩咐?”
“你是聋了不成?让人去把郡主叫过来,平日里她不是孝顺么,如今母亲病了,怎么还不来探望,这传出去算什么话?”顾氏说着拍了一下一旁的红木小几道,“这都要出嫁的人了,怎么半点规矩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