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何尝不知道这个理?”顾氏长长地叹口气,“倒是我低估了这小贱人。changkanshu.”
平日里一言一行都优雅得体的顾氏说出这种话,可见气得不轻,林妈妈瞧自己没被迁怒,便顺着她的话说道:“郡主也是的,王妃一片好意,她竟不领情。到底是没娘教的,这规矩是怎么学也学不会了。”
鼻子里轻哼一声,顾氏说道:“便是她娘还在,她也不见得是个好的。”
林妈妈谄媚地说道:“可不是么?郡主不懂事,才会枉费了王妃的心意。王妃宽怀大度,大人不计小人过,却也要小心了人欺上头来。”
顾氏唇角噙着冷笑,又说道:“你别以为把过错都推人头上你就没事了。”
听到这句话,林妈妈神色有几分僵硬,顾氏翻脸向来比翻书快,她也知道自己是避不过今儿的祸了,便跪下身说道:“王妃,是老奴擅作主张了,老奴愿一人承担。不过老奴这么做都是为了王妃好啊,郡主那房里如今没了我们的人,若不是借着这些机会,您也瞧见了,如今王爷对郡主的态度……”
“妈妈起来吧,妈妈的心意我最知晓不过。”顾氏神色稍缓,“今儿这事便罢了,下不为例。”
“谢王妃恩典!”林妈妈磕了个头站起身来,背上早已被冷汗打湿,“王妃您的身子……”
“不打紧,这药若是没有凉物是发不出来的,这几日注意饮食便是了。”顾氏似自我安慰般说着。
林妈妈吁了口气,想起近日来楚良娆的举动说道:“王妃,老奴总觉得郡主打那次醒来后便有些不对劲,难不成是事情败露了?”
“凭她的性子,若真知道了什么,还不早闹得沸沸扬扬。”顾氏说道,“妈妈,切不可自乱了阵脚,就算她知道了,我们来个打死不认便是。到时候看人是信她还是信我!”
“王爷。”守门的春雨看到楚朝阳的身影大声打了招呼,屋里的主仆二人忙噤了声,顾氏侧过身去假寐,林妈妈站在床头打扇。
“王妃怎么样了?”楚朝阳走进屋来问道。
“王妃刚吃了药,已经睡下了。”林妈妈小意地回答道。
楚朝阳叮嘱道:“好生服侍。”说完便转身去了书房。
见楚朝阳只是问候一句便走了,顾氏恨得几欲咬碎一口银牙,林妈妈又着意开导了几句她才缓过来。
☆、021怀璧其罪
顾氏这一病,府里的事物便耽搁下来,其中就包括了丁香和杜妈妈的第二次外出,顾氏甚至连见都没见他们,只让杜妈妈代为传了话,说是有什么需要的府里会帮着采买,没什么事,就不要出去乱跑了。
杜妈妈听了这话也不生气,拉着林妈妈的手说道:“王妃说的是,这大热的天,出去也是受罪。”说话间,便把手上的银镯子退了下来戴在了林妈妈手上,“妈妈是王妃眼前的红人,如今王妃病了,妈妈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林妈妈掂了掂镯子,分量确是不轻,脸上便绽开了个笑容:“这是自然。”随即便拿眼瞧杜妈妈,既然送了这么重的礼,这人应该会提要求才是,哪知杜妈妈只是闲话两句便领着丁香回去了。
只是传个话便得了这个好处,林妈妈心里暗喜,待人走后才把镯子拿出来呵了口气用帕子擦了塞到怀里。回到房中,顾氏问起,她自是捡着好听的说了,说完还觉得这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善事。
丁香也猜到顾氏不会那么爽快就放她们出去,虽有心理准备,却依然忍不住一阵焦急。她在府中是衣食无忧,可府外的父亲和姜大夫却是连吃水都有问题,叫她如何放心?
杜妈妈出了顾氏的院子便沉了脸,暗想这顾氏当了这么多年的家,还是一副小家子气。她心里窝着火,可看到丁香明明担心还强作镇定的样子,便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二人一路无言回到楚良娆房中,楚良娆瞧着二人脸色便猜到这事没成,但她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若是在之前,她没有被禁足去哪都行,顺便带上一个丫鬟也是合情合理,可如今楚朝阳虽然跟她亲密却迟迟没有松口减去禁足的惩罚。楚良娆隐隐猜到楚朝阳之所以禁足兴许并非出于惩戒,而是意图保护。
两个月时间说不上长也算不得短,但旱灾里的两个月就意义不同了。
如今顾氏吃了哑巴亏,迁怒到一个丫鬟身上的行为让楚良娆很是不屑,但她也知道再怎么说顾氏还掌握着当家权,关系闹得太僵了只会对自己这方不利。如此一来,倒是自己疏忽了。
见楚良娆迟迟不说话,丁香心里七上八下,但很快她就平静下来。郡主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她没道理再索求更多。
楚良娆低头略做思索,问道:“丁香,你再把那日你出府的事说一遍。”
“是。”丁香打起精神又认真地讲了一遍,期间楚良娆问了几个细节问题,她都一一解释清楚。
楚良娆思忖着,如今外面一桶水都卖到了二两银子,王府里非但有水不说,还能用上冰,这一点便很可疑了。更让人在意的则是粮店已经关了门,王府却依然每日有荤有素,哪里像受了旱灾半点影响?
若是府里有余粮,为何楚朝阳迟迟不肯开仓赈灾?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王府有余粮无异于把自身风头浪尖,楚朝阳难道会不知道这点?
朝廷久久没有做出反应,是真的困难还是别有想法?
一个接一个问题让楚良娆无从想起,只有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那便是楚朝阳是故意把自身置于险境,为的便是消除圣上疑心,这样才能替百姓换来真正长远的救助。如果此时开仓赈灾,楚朝阳的名声必然会大起,再加上曾经立下的军功,功高盖主……
楚良娆想着,脚底升起一股寒气。
只怕不到王府受灾之日,圣上就不会有动作吧。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楚良娆对丁香说道:“跟我来。”
丁香二话不说跟着她出了屋,记起如今楚良娆还在禁足期间不能出门,她劝道:“郡主不能出去便罢了,切不可因奴婢让王爷生气啊……”
“没事。”楚良娆说道,“我只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走走而已。”话是这么说,楚良娆出了屋子却是径直朝院门口走去。
丁香硬着头皮跟上,暗想若是楚良娆真为了她要冲过去,到时候就是拼了命也要把楚良娆拉回来。哪知就在她擦手心沁出的汗准备动手时,楚良娆却停在了院门口。
门口守门的人看到楚良娆忙行了礼,随即便一人一半,把出口堵了个严实。
楚良娆在两人面上扫过,发现这二人果然是生面孔,而且比起之前的门子,这二人看起来就强壮不少。而且神情警醒,态度端正,丝毫不像之前偷闲时还会嗑瓜子的门子。
丁香见状上前对楚良娆说道:“郡主,罢了,我们回去吧。”
楚良娆回头看看丁香,又看看两个虎背熊腰的新人,似做了一番心理斗争,这才说道:“嗯,回屋。”
见郡主回了屋,两个守门的却并没有松口气,依然腰杆挺得笔直守在门前。
楚良娆站在院中又四处看了看,似闲庭散步一般走了几圈便回屋了。
丁香跟着走了一遭,彻底懵了,她完全不知道楚良娆在想什么,但她却看出楚良娆进屋后并没有变得轻松,反而神情中多了几分凝重。
楚良娆这般严肃的神情,丁香还是头一次看到。
“郡主,可是院子里有什么不对劲?”丁香问道。
楚良娆点点头,说道:“这两个新换的门子太壮了,我估测了一下,要从他们手下跑出去的几率不大。院墙又太高,我似乎翻不过去……”
搞了半天,还是想要出去啊,丁香有几分忍俊不禁,原本还紧张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事实上,楚良娆并没有说实话,因为她发现除了新换的两个人之外,院子里还多了些人。即便这些人隐藏的不错,但这么热的天,再怎么藏也藏不住那股汗味。不过因为人离的分散,味倒是不浓,丁香便没闻出来,要不是楚良娆特意观察,也不会发现这个线索。
毕竟院子里服侍的都是女性,突然多了这么多大男人,若是说出实情,只怕会让她们吓一跳吧。而且若是被楚朝阳发现了,只怕自己就真的露陷了。
此时楚良娆已经可以断定,楚朝阳之所以把她禁足就是为了保护,很显然有人会对王府不利,至于是流民还是别的什么人就说不准了。
不过安排的这些人真的可以保护院子里的人周全么?
一时间,楚良娆又想到了自己那个菜园空间,除了第一次进去过后,她就没再进去过,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事实上楚良娆不止一次想过用空间菜园里的菜来做善事,但她知道若这样做了,不会有人把她当救世主,只会把她当成妖精。
做好事的前提是自保,楚良娆此时有些理解楚朝阳的无可奈何了。
☆、022夜间走水
到了晚上,楚良娆照例洗漱过早早地上了床,做了一会儿瑜伽便让守夜的丁兰熄了灯。
杜妈妈临睡前又叮嘱了一边丁兰,让她夜里务必警醒点,别睡的比主子还熟。丁兰应下,说道:“妈妈放心吧,奴婢也不是第一次守夜了。”
听着外间的动静,楚良娆握着玉佩的手又松了开来。
不一会儿丁兰也歇下了,楚良娆翻了个身,将脸埋到冰凉的薄被里,她琢磨着还是等丁兰睡着以后进空间保险一些。哪知没等丁兰睡着,她自己就跟周公约会了,睡的正酣,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锣声搅醒了美梦。
“走水了!走水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声在这个本十分静谧的夜里分外突兀。
楚良娆翻身坐起,丁兰也点着蜡烛走了进来,只见楚良娆披头散发坐在床头迷迷糊糊地问道:“外面怎么了?”
“回郡主的话,好像是走水了。”丁兰点了灯,杜妈妈紧跟着进了屋来,见楚良娆并没有被外面喧嚣的动静吓着,一直提着的心也松了几分,她对楚良娆说道,“声音似乎是东院传过来的,珍儿已经去打听了。”
过了一会儿珍儿便回来了,当真是东院走了水。
楚良娆听了却是没反应一般盯着镂空雕花瓷灯罩发呆,杜妈妈见楚良娆反应平平,便帮着问道:“现在火势控制了么?”
“还没呢,不过已经派了人去了,应该一会儿就可以了。”
好在夜里无风,不然便是楚良娆这院子都得遭殃。这火势一时半会控制不住还是因为离着井远的缘故,要灭火只有用沙,火烧的又猛,自然比不得用水水灭得快。
杜妈妈听了,连忙闭眼双手合十:“王妃保佑,一定要让郡主平平安安的。”又念叨了一阵,她说道,“这天干物燥的,东院放的东西又多,也不知是什么先燃起来了,现在只怕烧的都差不多了……”
东院,正是王府的仓库所在,王府的贵重物品多存在那里,当然还包括了顾氏的嫁妆。顾氏一瞧这把火把自己烧的破了产,倒真病倒了,这场火一直烧到三更天才灭掉。
楚良娆十分不解,为何是东院燃起来了,要说是因为天干物燥的缘故,她怎么都不信。因着自己的推测,她总觉得这火烧的很是时候,如今王府也出了状况,只怕看热闹的人也该现身了。
火灭下后,楚朝阳才来看望了楚良娆,见她无事便让她早些歇息了。
早过两个时辰就该天亮了,楚良娆却怎么都睡不着,而此时顾氏亦然,要知道她自己的私房钱便是混在王府的资产里存在仓库中,这一把火当真是烧到了她心里,疼得她眼泪止都止不住。
“王妃,别伤怀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林妈妈关切地说道。
顾氏眼中噙着泪,抓着帕子的指节因为用力森森发白:“妈妈你不用劝我,这火烧的蹊跷,你快使人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要让我知道是谁这么大胆……”说到这,她的眸子阴狠的好似要用眼神杀人一般。
林妈妈应了是,但心里却十分为难,但还是去外面找了嘴严的小厮去问话,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这一夜,王府都无人安心睡眠,楚朝阳夜里要顾着妻儿老母,又要调查起火缘故,一夜都没合成眼。楚良娆则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天边泛起鱼肚白她便再躺不下去,刚坐起身,丁兰就走了进来问道:“郡主要洗漱了么?”
“嗯。”楚良娆点点头。
几个丫鬟分别拿着脸盆牙粉毛巾进了屋,有条不紊地服侍楚良娆更衣洗漱,梳好头后,杜妈妈说道:“可以摆膳了。”
楚良娆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起身慢吞吞地移到了桌边。
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膳食,楚良娆并未如以往一般先喝半碗粥垫底,而是端着小半碗酱油面吃起来。面条劲道,用翠绿的葱段做点缀,看起来秀色可餐。小半碗面条入了肚,楚良娆又每样都尝了一点这才下了桌。
吃过饭精神到好了许多,这时珍儿急急地走了进来说道:“小姐,府上来客人了。”
楚良娆一瞧果然和自己料想的丝毫不差,前一天晚上王府才起了火,今儿就有人上门,很显然这是早有准备。只是不知,这来访的人会带来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一时间,楚良娆有几分坐不住,在屋内走来走去。最后才叫了杜妈妈借着给祖母请安之便去打听消息,楚良娆耐着性子练习礼仪,心里却怎么也不安定。孙嬷嬷昨夜也没休息好,今儿难免有几分精神不济,见楚良娆精神不集中很体谅的表示今天就到这里。
杜妈妈这一去便去了一个时辰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脸上是遮也遮不住的喜意:“郡主,可以回京了,圣上派人来接咱们了。”
听到这话,楚良娆愣了,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避开灾难固然是好事,可他们走以后,平原郡和莱州的百姓该如何是好?
杜妈妈兴奋了一会儿,也安静下来说道:“听蒋大人说,圣上已经派出了五皇子和钦差大臣,应该是过几日功夫就到。”
这五皇子楚良娆很有印象,无他,只因那位被前主一拳抡出血的皇子便是这位倒霉的慕孟辰,二人的关系属于一点就着,见了面恨不得挠死对方的死对头的冤家。皇上派这主来,很显然就是不怀好意。
楚良娆自认为没有前主那份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儿,要真对上了五皇子,只怕吃亏的会是自己。但楚良娆可不会那么死脑筋,三十六计走为上,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圣上能派一位皇子来可以看出他对此次旱灾的正视,也算是弥补了之前忽视的过错,能不能领情就看百姓了。楚良娆一时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别人在饿肚子的时候她还能对着一桌精致的佳肴,该庆幸么?未免太没良心了。
不过不管怎么她怎么想,离开是必然的了,违抗皇命这有多少颗脑袋都得掉,更何况如今圣上对楚朝阳本就忌惮,顺从是自保的最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