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么!”头上缠着绷带的林妈妈走了出来,单手扶着额头皱眉道,“不知道王妃还在休息么?一点规矩都不知道。kanshuchi.”
“妈妈,这奴才欺负我。”小月委屈地伸出手腕,说道,“你看,都给我捏红了,还有我的眼睛……”
“什么我啊我的,要说奴婢!”林妈妈重重地掐了小月几把,把这些日子的窝囊气发泄了一通,这才问道,“真是反了,王妃房里的人都敢欺负,是谁这么不长……”眼字还没说出口,林妈妈便看到了放低存在感的丁二,膝盖一软,险些跪了下去。
“妈妈!妈妈!”小月搀住林妈妈,抽泣道,“妈妈要替小月做主啊,小月的眼睛好疼。”
“妈妈来了正好,不如就由妈妈你来评评理?”丁二笑着问道。
林妈妈哪里敢评理,胆战心惊地看了丁二一眼,便用手戳起小月的额头:“定是这狐媚子不好好当值,惹是生非还泼人污水。”
小月被戳懵了,愣愣地看着林妈妈,这一睁眼,右眼便刺痛无比,捂着眼睛,她抓着林妈妈的手说道:“妈妈,小月的眼睛真的好疼啊,您快救救小月,让太医来看看小月吧。”
“就你这下贱胚子还用太医?呸!”林妈妈吐出一口浓痰,挂在小月脸上,一味踩低她来讨好丁二,“早看出你不是个好东西,王妃大度,不跟你计较,妈妈今天跟你算算这笔账。”说着,便把自己看不惯小月的事,包括香粉抹多了都说了出来,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可小月只觉得右眼刺痛难堪,哪里听得进去半个字,模糊的视线中只见丁二嘴角一抹嘲弄的笑意稍纵即逝。抬起手,她颤巍巍地说道:“是你。”
丁二还是笑,不承认也不否认。要是一般人,他要废了这一双招子又有何难,不过这到底是在王府里,他自是要收敛一些。
“你个小贱蹄子!还有脸去指人,你当你是什么人?”
“妈妈别说了,带小月下去用水洗洗眼睛,要迟了,可别怪小的没提醒你。”看小月这教训吃的差不多了,丁二才说道。
林妈妈这才知道月眼睛红得不像样子是丁二的手笔,联想的吏辛库的名声,她狠狠地打了个冷战,忙挽着小月用清水洗了眼睛。一边洗,她还一边低声咒骂:“没事你去惹那魔王做什么,真是瞎了眼了。”
这话小月才跟丁二说过,此时听林妈妈说起,很是心有余悸地问道:“妈妈,这丁二不就是一个小厮么?他怎么这么歹毒?”
“你就歇歇嘴吧,难不成真想当了瞎子?”看小月一脸忌惮,林妈妈才压低声音说道,“别怪妈妈没提醒你,这丁二,可是从吏辛库出来的。”
听到这三个字,小月和林妈妈一般,险些跪坐在了地上。好容易才稳住身形,她嘴唇颤抖地问道:“怎、怎么可能……”
看小月怕得不行,林妈妈作出苦口婆心的样子:“你啊,别见人都去招惹。你可别怪妈妈嘴快,今儿这些话那可都不是妈妈的心里话,妈妈要不这么做,那位不解气,哪里会肯救你?”
小月平日里机灵,今儿却是难得单纯了一把,当真以为林妈妈是为了救自己才这样说,便说道:“妈妈放心,小月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妈妈还伤着身子,也要好好休息才是,小月让你费心了。”
看小月识趣,林妈妈便又扶着额头叹起气来:“妈妈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只要王妃能好起来,妈妈再撞两次又何妨?”
小月有所触动,问道:“妈妈,王妃病的这么厉害,王爷舍得让王妃费神管家么?”
“这是当然。”林妈妈一脸自信,“王爷别的不说,这痴情却是谁都比不过,瞧瞧王妃这一病,王爷担心成什么样子?”
痴情?那也得分对象吧,就王妃那样的……小月还真不相信。之前的顾氏就只是姿色平平,如今更是丑了不止一倍,一天两天的,王爷能顾忌夫妻之情,这日子久了,还会乐意对一个黄脸婆好么?不过林妈妈到底是府里的老人,她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信,小月思索着说道:“王爷和王妃感情真好,等王妃病好了,妈妈也该忙了。趁着这两日清闲,妈妈也要好好休息。”“就知道你心疼人。”林妈妈一脸怜爱地看着眼睛还有几分红肿的小月,说道,“今儿妈妈跟你说的话,你可别往外说去,你知道那人的手段……”
☆、122步步下套
下意识地捂着右眼,小月点头道:“妈妈放心,奴婢省得。”
林妈妈看交代的差不多了,这才去跟顾氏说话。
把秋月和冬雪两个丫鬟支开后,顾氏看着林妈妈额上的绷带说道:“妈妈你受苦了。”
“王妃,瞧你说的,都怪妈妈大意,没照顾好您,让您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林妈妈抹着眼角说道,“还好王妃您没事,您要有事,妈妈可怎么活啊?”
顾氏瞧着也有几分动容,拉着林妈妈的手说道:“妈妈,这府里就你最合我心意,只可惜……”皱着眉头,她作出一脸不忍的神色地说道,“只可惜王爷怕是容不得你了。”
林妈妈心里猛地抽痛,眼睛睁得老大,结巴地问道:“王、王妃,王爷他……”
“妈妈别急,这府里人的心思,我都一清二楚。妈妈以真心待我,我自不会亏待了妈妈。”顾氏亲切地说道,“这些日子若是没有妈妈你陪着我,只怕我早就想不开了,出了事又是妈妈拼了性命才给我请到太医,妈妈的情,我都记着。”
林妈妈心里稍安,但到底那块石头没放下,毕竟那是王爷下的命。
顾氏瞧林妈妈还有顾虑,便说道:“妈妈你还信不过我不成?”
“妈妈不是这个意思。”林妈妈敛了心神,说道,“只是王妃也要好好顾着身子,可别为了老奴太过伤神。”
“放心吧,我有分寸。”顾氏瞧自己拉拢的差不多了,便又问起方才屋外喧哗的缘故来,林妈妈一五一十地答了,她面色铁青地说道,“他这是做给我看呢!”
“王妃,这丁二老在这呆着也不是个事,如今小月都吃了亏,这院子里的丫鬟可都是怕了这位了。”
最怕的人是你吧,斜睨了林妈妈一眼,顾氏拧着眉头说道:“若是能把小月也赶了出去,到时候王爷再想让妈妈走便难了。”
的确,顾氏好歹也是一个王妃,自打换了两个丫鬟后小玉又出了事,现在三个丫鬟里小月又不上心,若是小月走了,这房里人手不够,自己怎么都会被留下。就算是新进了丫鬟,少不得要学规矩,这时间一耽搁,王妃也好得差不多了,自己到时候去留还不是王妃说了算?
这样想着,林妈妈便猜到了顾氏的意思,说道:“王妃你放心吧,小月得了妈妈的提点,对妈妈的话正是信服的时候。”
顾氏便是喜欢林妈妈这点,有什么事,一点就通,多余的吩咐都不用。摆摆手,她说道:“我头还有些晕沉,妈妈就别服侍了。”
林妈妈伺候她躺下后许诺道:“王妃好生歇着,等妈妈的好消息。”
顾氏略一点头,十分放心的样子。等林妈妈退出屋去,她悄悄勾起唇角:“这棋子还是用惯了的好用啊。”
方进屋的冬雪似听到顾氏说话,但又不确定,便问秋月:“你听到王妃说话了么?”
秋月抬起头飞快地看了顾氏一眼,很快垂下脑袋,轻轻摇了摇头。
林妈妈从顾氏房里出来后便径直去找了小月,小月哪里猜得到林妈妈的心思,又听林妈妈替自己方才的遭遇鸣不平,原本的那点谨慎又烟消云散了。
林妈妈瞧小月满面愤慨,她料到鱼上钩了,这才说道:“你也别怪妈妈多嘴,只是妈妈方才想了又想,觉得这丁二行事乖张,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气。”
这话简直就是小月的心声,她还以为自己这个哑巴亏吃定了,可瞧林妈妈的样子,似还有回旋的余地,便试探地说道:“这气咽不下也得咽,谁让他是王爷身边的人。”
听了这话,林妈妈横眉道:“妈妈说句不该说的话,都说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丁二这般目中无人,便是料定了你不敢告他的状。”
“告状?”小月微微偏头,随即想到了那个丰神俊貌的身影,心跳漏了一拍,她低头揪着帕子道,“奴婢能上哪告去……”
看她这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样子,林妈妈更是打定主意要让小月替自己挡了这一劫,面上露出为难,她说道:“如今王妃病着,妈妈也不方便,若不然,定要跟王爷讨个公道。”
小月自然知晓这是推辞的话,兀自低着头说道:“妈妈说的是,王妃病着,小月哪能擅离职守。”
“放心吧,这不有妈妈么?”林妈妈拍着胸脯保证道,“不过说句话的功夫,要得了多久。不过,如今老夫人当着家,这要治人,还是要让老夫人知道才是。”
小月恍然大悟,王爷也是要面子的人,若是能在老夫人面前说他身边人的不是,他一定会狠狠地治丁二的罪,但只怕王爷也不会再多看自己一眼了吧。想到这,小月不禁又狐疑地看了林妈妈一眼,暗想:这人当真会这么好?该不会是一石二鸟之计吧?
本就心虚的林妈妈被看这么一眼,心里便有些打鼓,但还是强作镇定道:“要你个姑娘家去告状,妈妈也是不忍的,可是妈妈也有自己的无奈,哎。”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说道,“就让冬雪陪你一起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小月推辞道,“王妃身边可少不得人伺候,妈妈放心,小月自己能行的。”
“你这孩子,又懂事又贴心,真是让人省心。”林妈妈欣慰地说道,“这样一来,王妃也能少了一桩心事,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妈妈实在担心啊。”
对王妃并无好感的小月愣了愣,问道:“王妃为了小月的事愁眉不展?”
林妈妈自是知道小月的心结,又道:“说起来,王妃之前还跟妈妈说过,她若不是不方便,早就接了小玉回来,何至于让她在外受苦至今。”小月不禁感慨,原是自己误会了王妃,把她当成了无情无义之人。“傻孩子,你和小玉都是王妃的娘家人,王妃哪里舍得亏待你们?只是王妃也有她自己的苦衷,当初妥协,那也是逼不得已。”林妈妈煞有介事地说道,“为此,王妃还内疚不已,要不是郡主她……”恰到好处的把火苗惹到楚良娆身上,林妈妈止了话头,说道,“说这些做什么,哎,只委屈了小玉。”
☆、123恶人告状
提起命苦的姐妹,小月心酸不已。毕竟她跟小玉一同长大,感情自是不一般,此时听林妈妈这么一说,倒也信了三分,而之前的疑虑也抛到了脑后,只琢磨着等出了这口恶气以后便跟王妃求个恩典,去寻一寻小玉。
林妈妈瞧小月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又说了几句让她打定信心这才离开。
小月兀自出了会神,开始琢磨起这状该怎么告才好。
“单是这样,只怕王爷还不信我。”伸手抚上红肿的眼角,小月咬了咬牙,狠狠地搓揉了几下,直到眼睛肿成核桃才停了手。她没看到窗外林妈妈露出一抹笑意,悠哉地离开。
趁着王爷跟老夫人回话的功夫,小月跟林妈妈说了一声,便用手捂着眼睛哭哭啼啼地找了过去。老夫人的院子自是没有那么容易进的,小月被守门的婆子拦下,便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王爷给小月做主啊!”
那婆子瞧这丫鬟二话不说就来这一招,眼里便闪过一丝厉色,正要动手,便听小月低声道:“小月可是王妃的人,你要动手,也要思量着点下场。”
当下也没人敢拦着她,便由着她大哭大闹,直到书儿出来问了缘由,这才带她进了院子。
这第一关过得轻松容易,小月便觉得这之后的事算不得什么,由着书儿进去通报。本以为王爷会第一时间让自己进去,哪想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站的双腿发麻的小月心口的石头又被吊了起来,直到琴儿来告诉自己可以进去时,小月才松了口气。
抬手又重重地揉了揉眼,小月低声嘤嘤哭着,跟在琴儿的身后进了屋内。
满室檀香迎面扑来,小月只觉右眼好似针刺,微微一眯,眼泪便不住地往下落,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可怜。琴儿瞧她这副模样,心里便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可自己不是主子,这事也不是她说了算,便只得沉住气带路。
捂着越发疼痛的眼,小月只当是自己揉得狠了,暗想这样应该是能让王爷和老夫人同情才是,倒也没想多的去。
跟着琴儿进了里间,小月便噗通一下跪下身去,重重地磕了个头,她抬起脑袋来说道:“请王爷和老夫人为奴婢做主啊!”
小月这一抬头就露出了一只鲜红的眼睛,把本在喝茶的老夫人唬得不轻,一旁的丫鬟们又是拍背又是端痰盂,忙作一团。
楚朝阳见状自是上前帮着拍背,待老夫人好些了,他便面无表情地瞥了小月一眼,心中猜到缘由,他先发制人道:“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都是丁二害的,王爷,奴婢知道丁二是您身边服侍的人,可今日他、他……”双手捧面,小月又哀哀戚戚地哭起来,“他实在欺人太甚,调戏奴婢不成,便对奴婢的眼睛下了药,奴婢这眼睛便是他害的!”
楚朝阳眉头一拧,问道:“当真如此?”
“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有半句谎言。”小月抽泣着答道。
老夫人好不容易缓过气,听了缘故便一脸不耐烦:“既如此,便让丁二挨一顿板子,这府里可不能失了规矩。至于你这丫鬟,有什么委屈大可跟王妃说,来找王爷做什么,王爷是做大事的人,哪里有功夫管你的腌臜事,你也少不得罚!”
听到前一句,小月便是心头一喜,可听到后面,她又忿忿不平起来,她明明是受害者,凭什么她也要罚?
见小月面上不服气,楚朝阳拧起的眉头便松开了,他坐下身,平和地问道:“你且跟本王说说,丁二怎么调戏你了?”
“他用手拉扯小月,还说……还说想和小月亲近。”说罢,小月挽起袖子,匀称的手腕上一道指印触目惊心。
老夫人看了就觉得疼,她一拍茶几,呵道:“真是反了他了,一个小厮还在内院里做出这等见不得人的事。”老夫人看向楚朝阳,交代道,“阳儿,这人虽是你的,可毕竟是在府里出了事,做母亲的少不得要出这个面!来人!把丁二给绑了来!”
老夫人盛怒之下,自是没人敢违背她的意思,可楚朝阳没发话,这些人又不敢有动作,只得左右为难。
房间里正焦灼着,一句清亮悦耳的话语打破了僵局:“祖母,父亲,这是怎么了?”
话音一落,楚良娆便提着裙摆跨过门槛走进屋来,跟老夫人和楚朝阳分别见过礼,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小月。瞧她眼睛红肿如桃,手腕上又是一道清晰的瘀痕,便露出不忍:“这不是母亲房里的小月么,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真是太不小心了。”
眼瞧着郡主也来了,小月心里虽是厌恶,但还是冲她磕了头告起状来:“郡主有所不知,奴婢落得这步田地,都是丁二那个淫贼害的。”说着,她又看向楚朝阳说道,“王爷,这府里丫鬟众多,今儿是小月,明日又会是谁呢?还望王爷严惩不贷!”
这话不可谓不咄咄逼人,楚朝阳心里的不悦也到了极点,面上却露出笑来,他用充满蛊惑的声音问道:“哦?那你觉得本王该如何惩治才好?”
小月又磕了个响头,大声道:“王爷!丁二留不得!”
竟然开口便是要人命,真是好狠的心!楚良娆捏了捏袖中的手,琢磨着自己若是不帮丁二,只怕丁二迟早会被这女人给害了去,不愧是王妃房里的丫鬟,这一丘之貉行事都不给人留后路,端得歹毒。
既然她们不仁,也休怪她不义了。
心里有了算计,楚良娆浅笑着问道:“丁二做了什么事,竟让一个丫鬟记恨了?”听出这话里对丁二的偏袒,小月心里愈发不屑,但还是对楚良娆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惨遇”,包括丁二拉扯自己时誓死不从的场景都描绘的绘声绘色,演技也是一流。几个丫鬟听了面上都露出或同情或愤怒的神情,显然是被这绝佳的演技骗了进去,但楚良娆并不为所动,丁二若真是那种好色之徒,这府里比小月姿色好的丫鬟大有人在,何必今日才动手?
☆、124戳穿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