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十二还要叫那个叛徒一声叔,不用怀疑,是嫡亲的。
这一出江湖恩怨可就要说到五年前了,过程总结成一句话就是:一朝太子看上良家门派,杀人灭口夺人所爱。
结果便是:血洗唐门,老二篡位,遗孤在外。
十二一张精致的娃娃脸,覆满阴沉,容浅念护短的小心肝一阵抽疼,伸手拍拍十二的肩:“放心,你的仇,有我呢?”丹凤眼一挑,撩起一股子邪气,“正好,我和萧衍也有些账要算。”
“什么账?”十二敛了敛眸子,掩住了一身杀气,随着容浅念进了院子。
“他居然敢打你姑爷的主意。”容妖孽一咬牙,咯咯作响,“天理不容!天打雷劈!”
姑爷?这不是第一次从某人口中蹦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话。十二嘴角一抽,对于此类频繁出现的抽风行为,懒得做声。
转角处,一个身影扑面而来。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撞你小爷。”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撞你大爷。”
两声嚎叫,一个比一个大爷。后一个是自家无良主子,后一个……十二抬头,看见来人一身艳服锦衣,蹙眉上前,俯在容浅念耳边:“小姐,是十少爷。”
容浅念掸了掸衣衫,这才抬头,撞进男子的眼,那双眼,血丝乍现,眸底暗黄,越发灼热。
好一只披着楚楚衣冠的中山狼。
这狼正是这一辈容家唯一的男丁:容信君。
容小公子眼睛上一秒还长了头顶,这一秒就黏在了容浅念身上,眼珠子发出幽幽的光:“哟,府里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小美人,本少爷怎么不知道。”
这就要问问妓院的姑娘们,怎么就不放人呢?
容浅念莞尔,温善慈眉:“十弟还是唤我一声九姐吧。”
“九姐!”容小公子大惊,煞是惊乱,“你是那个傻子!”
容浅念依旧皮笑肉不笑:“十弟好眼力,好眼力。”甩甩衣袖,“姐姐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
转了身,容浅念嗤笑一声:容家造孽啊,生出这货。
“印堂发黑,眸底泛黄,人中浅紫。”容浅念咋舌摇头,“啧啧啧,纵欲过度。”
这人,眼尖,嘴更毒!
“小姐说的是十少爷?”十二了然,娓娓道来,“十少爷沉迷女色,荒唐纵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为此,大夫人将他院里的丫鬟都换成了徐娘之色,十少爷非但不收敛,此后一个月里有二十八九天是宿在烟花柳巷。”
说起来,容儒海妻妾成群,这儿女更是数不过来,只是怪就怪在这容府里,活下来的都是女儿,就大夫人房中那独苗子没有夭折,这中间多少猫腻自是数不清。
容浅念仰头,长叹:“容老头真是造孽啊。”语调一转,嘴边嗪了痞气的笑,“不过,这野鸡窝里,出了容繁华这么只凤凰,人家可是连太子都瞧不入眼。”
十二无语,这厮大概忘了,她也住在野鸡窝里。
深院之后,一双灼灼瞳子闪着浓烈的兴趣。
“很美?”
“美。”应完话,容信君募得转身,眸色敛起,“七姐。”
容年华似笑非笑,淡淡一瞥,睃着美人苑的曲径:“她确实生得貌美,和她狐媚子娘亲一般。”
容信君脑中一闪而过那女子的脸,如狼似虎的眸子掩饰不住火热:“她若不是我们容府的小姐,我倒想——”
色心已起,色胆不足,这戛然而止的话,容年华眸底一亮,一抹阴鸷一闪而过,道:“不过是个傻子,十弟喜欢,即便是拿她怎么样了,府里也不会有人过问。”
语罢,容信君浑浊的瞳孔一缩,亮得灼人。
月隐于云,景仁殿中袅袅熏香袭人。
“一介女流,这等才情,倒是世间少有。”文皇后端详于手上的帙卷丹青,赞许之色溢于言表,“容家之女,也并非空有其貌,这个容繁华便不简单,能写出这般大气凌然的字画,段不是庸能之辈。”
萧衍淡笑:“何止。”轻叩茶杯,他抬眸,瞳孔微凝,“容家老九,更甚!”
文皇后大惊:“那个傻子?”
天下尽知那女子痴傻,殊不知那最是痴傻的女子长了一双最利的爪子。
萧衍嘴角牵起一抹凌厉:“市井之言安能可信,若论起聪慧,她定不输容繁华半分。”
文氏微微沉吟,眉头拧紧:“那良睇之选?”
太子良睇,这位文氏真真是中意容家之女。
萧衍缓缓端起杯子,凑在唇边,微饮,扬唇而道:“良睇之位,怕是入不得容家那两位的眼。”轻笑,“倒是有意思得紧。”
文氏眉头一蹙,深思。
这夜,宁静,这天下,该乱了。
月如钩,相府外,风卷起灯笼,男子立于墙垣,清俊的侧脸笼在微暗的灯下,一袭白衣,翩翩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