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儿子不像他,像那个明月一般的女子……
长信殿中,苍凉的苦笑,久久不息。
殿外,风起,吹起男子衣袍,长长阶梯上,萧殁顿足,抬眼,对上一双泠然的鹰眸。
“她可还好?”
她?夏王萧简口中的她,是他萧殁的妻。
他敛眸,微冷:“你逾越了。”心口,嗯,有种滚烫的灼热感。
萧简扬唇,笑得爽朗:“逾越?”抬脚,他拾级而上,视线相对,“昨夜,你来明华殿之前,本王已经在那半个时辰,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子,半个时辰,你觉得本王可以做什么?”
话,只说三分,不点破,他只点到为止,留着悬念。有种最伤人无形的武器,叫猜忌。
萧简,深谙其道。
然,萧殁淡淡神色,毫无凌乱,轻笑:“她啊,从不吃亏。”
萧殁,亦深不可测。
一来一往,言语间,没有硝烟,玩的是心计。
萧简冷然:“十弟如何笃定?”
孤男寡女,他竟毫无半分介怀,到底,是将心思藏深,还是把那个女子放得浅?
萧殁含笑,朱砂点了妖异:“因为她是我的女人。”
都不是啊,他将那个女子放的太深,叫人窥透不了。
萧简只是冷笑,走过,擦肩之时,未转眸:“替本王转交给殁王妃。”
手心摊开,是龙凤鸣祥的簪子,那是殁王妃的大婚聘礼。
萧殁接过簪子,蓝眸微微沉了,侧脸轮廓笼了薄寒。
萧简笑:“昨夜,本王会好好记着。”
暧昧的话,含糊不明,倒是拿捏得精准。
萧殁眸光轻转,微微的蓝竟是慑人心魄:“八皇兄,不该有的心思尽早断了。”声音,三分森然,隐隐的杀气,“觊觎本王的女人,本王容不得。”
萧简骤然回头,那人白袍扬起,走远了,背影挺拔。忽然脑中从很远传来的话……
“那个位子,不仅是权利,还有筹码。”
一声苦笑,他转身,抬步,踩过一阶一阶高台,抬眸,撞进眼里的,是一张俊逸英气的小脸。
那女子,声音痞气:“诶呦,这是谁家的小美人,三更半夜的,遇着流氓可怎么好。”
女子醉眼朦胧,气息里,全是酒香。
她倒是醉了,他却愣了,怔了很久,念出她的名字:“容浅念。”
女子盈盈笑了,水汽笼罩的眼溜了几圈:“来,跟着大爷,大爷保护你!”
这醉后的混账样,他怒极了,对着她怒吼:“你这女人,到底喝了多少?”
一个女子,深更半夜醉得不省人事……光是想着,他便觉得心头冒火。
这女子还没眼色地继续无赖:“哟,这暴脾气,原来是只长了爪子的小猫,大爷我喜欢。”
“容浅念,本王只说一遍。”他咬牙,狠狠威胁却少不了未察觉的无可奈何,“离本王远点,不然——”
“真吵!”
她摇头晃脑,脚下一个不稳,直直往后倒。
“容浅念!”
他几乎本能地伸手,等他发觉,女子已经合着眼,窝在怀里,像只倦怠的小猫,难得安静了。
眸中凌乱慌张得一塌糊涂,前所未有的一股灼热直接烫在心口,他伸手,悬了久久,怎么也推不开他,僵硬地将她抱着,苦笑:“本王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只是,他不能拿她怎么办,只是看着她,借着月色,一直转不开眼,很久很久。
淡淡月色,女子的脸晕着淡淡的绯色,唇红得妖异。
几乎鬼斧神差,他俯身,缓缓靠近她的唇……
这才一夜,一幕一幕怎像梦中,模糊了。
昨夜,半个时辰……
萧简自嘲地笑笑:“那个女人还真是不吃亏。”
手,紧紧捂着肋下,他走进了长信殿。
这会儿,近晌午。御花园中,白花争奇斗艳。
石子路上,女子无心赏花,嘴里念念有词了一路:“到底还有什么?”
身后,丫头碎了一口:“真是造孽。”
可不就是造孽,借酒行凶、纵火、撒泼、扒裤子也就算了,还有不为人知的勾当呢。
容浅念端着下巴:“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十三回:“姑爷从明华殿将你抱出来的。”
容浅念恍然大悟:“对,明华殿!分明在明华殿干了什么勾当。”
十三沉默,心里笃定,一定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回头,找明华问问。”容浅念言语一句。
十三连忙摆手:“你可别去祸害公主了,因着昨晚这么一闹,小姐你倒好,有姑爷护着,公主可就惨了,皇上下了禁足令,尤其是茹妃娘娘,现在是生怕你将公主带坏,你就别去给茹妃娘娘添堵了。”
主要是,别去祸害公主殿下了,原本好好的皇家闺秀,看看现在,斗殴,施暴,非礼……诶,简直不成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