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听说了栾家与顾鸿夏的暗中交易,手中又拿捏着张伟南私吞公款的罪证。liangxyz.最最重要的是,张小曼怀了孕却还不曾结婚。
她身上也有污点,反而令顾鸿华心中彻底没有了顾忌。
他要得到她。
他会娶她的。
一方面,他利用手中的权利和金钱疯狂地打压着栾家在荣城的一切势力。
另外一方面,他利用张伟南的事逼迫郑温娟和张小曼妥协。
终于,有一天,张小曼来鸿运找他。
她在他面前脱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她让他看自己已经隆起得极度明显的肚子:“顾先生,我的身体和心都是属于别的男人的,我的肚子里还怀着别人的种。这样,你还要苦苦逼迫,让我这样的一个残花败柳嫁给你吗?”
顾鸿华看到了她白皙若梨花般细腻又柔美的肌肤。那一刻,他蓝眸中的光芒很复杂,他长久地凝着张小曼,说:“如果他真的很爱你,为什么到了现在却迟迟不娶你呢?”
他说着,一步步走近张小曼:“他爱你,却不知道该怎么呵护你?你怀了他的孩子,他却让你在这样的一个深夜独自出现在另外一个觊觎你的男人面前。”
顾鸿华望着她:“你敢不敢当着我的面,理直气壮地告诉我:那个男人爱你爱得像我这样失了理智吗?”
张小曼说不过他。她气恼地瞪着顾鸿华:“这世上竟会有你这样颠倒黑白的人!”
顾鸿华却在这时捏住了她的下巴,将一个蕴藏了许多热情的吻悉数封印在她的唇齿之间。许久之后,他将头深深地埋在她柔软的发丝之间,轻声道:“别挣扎了,这辈子除了我,你谁都不准嫁。”
顾鸿华心思难测,作风狠绝,从不给别人留半丝余地。
他迟迟得不到郑温娟的答复,直接将张伟南的事曝光。张伟南被收押候审,随时等到将牢底坐穿。
郑温娟只得再去求顾鸿华。
顾鸿华的心思始终不变:“我跟您说过的,想要救你的儿子,只能用你的女儿来换。”
郑温娟说:“小曼已经怀了孕,马上就要临盆了,你又何必非要强求呢?”
顾鸿华淡笑着道:“没有关心。我认识一个医术了得的医生,他手上有一个奇方,不但能让孩子流掉,还不会伤了女子的元气。”
郑温娟心中大惊:“我是绝不可能将女儿嫁给你的!张伟南自己做的错事,就让他自己承担吧,我以后不会再来求你!”
顾鸿华轻轻笑了,“事到如今,可已经由不得您来决定了。”
郑温娟这才真正意识到,顾鸿华想要娶张小曼的决心,竟然是那样的坚决。
栾家被顾家两兄弟打击得境况一日不如一日,他们连自保都已经很困难,更不要提保护张小曼了。
郑温娟在万般无奈之下,将张小曼悄悄送去了自己的老家。
张小曼在那里生下了苏棠。
顾鸿华找来的时候,郑温娟已经悄悄叫亲戚将苏棠抱走,自己则守在张小曼身边一直照顾着她。
顾鸿华望着张小曼已经平坦的小腹,问郑温娟:“孩子呢?”
郑温娟冷冷看了他一眼:“我不信你口中的医生,既然要打胎,我总得找个信得过的人。”
顾鸿华望着昏睡中的张小曼:“等到小曼醒后,你准备怎么跟她说呢?”
郑温娟摇头。她的确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张小曼这样残酷的事实。
顾鸿华于是道:“美国有人新研制出一种药物,可以令人忘却某一段伤心或者她不愿意回忆起的往事。可以让她试试。”
顾鸿华是有私心的。他希望张小曼可以借此彻底忘了栾倾待,以及她与栾倾待之间发生过的一切。
郑温娟站在女儿的角度上思虑,也觉得或许这样的结果对她是最好。忘了她曾经生过一个孩子,忘了一切的黑暗和龌蹉,或许张小曼的人生还可以重头开始。
从那时开始,郑温娟已经明白,栾倾待不会是张小曼生命中的良人。
他太年轻,太冲动,他保护不了张小曼,更不要提让他去照顾那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郑温娟从往事中回神,看着女儿,轻声叹息:“我与顾鸿华都没有想到,那个药剂的效果并不如介绍的那样神奇。你依然还是记得栾倾待,你甚至还能记得你们在香港的某些往事。”
“你与顾鸿华结婚前夕,你还冒着大雨跑去找栾倾待。你就那样站在大雨里,无论谁来劝都不肯离开。”郑温娟说:“顾鸿华一直受在你身旁,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的那双眼睛中像雨水一般汹涌不停的愤怒。”
“你们结婚后的第二天,伟南和董秀雅居然想要教唆栾倾待去找你。”郑温娟说:“他们这对夫妻一辈子都是不懂得进退,他们都不曾亲眼见识过顾鸿华的手段。他们也不知道顾鸿华当时对栾倾待藏了多少的嫉妒和恨意。”
郑温娟用自己的三根手指为代价,保住了栾倾待,还有张伟南的命。
*
时隔多年,顾鸿华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顾鸿华。
随着两个儿子的死,顾云礼的死,顾鸿华身上的戾气和棱角早已经被这物是人非的现实磨尽了。
秋波弄里,他看到蒋平南来找顾鸿夏。
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原来当年的那个孩子并没有死。
顾鸿华心中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这漫漫大半生,他觉得他欠妻子的太多,最亏欠的就是当年害她失去了一个已经怀胎七八个月的孩子。
没想到,郑温娟却瞒过了所有的人,将苏棠一直养在身边,如今还成了眉生身边最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空置许久的水上居门口。
初夏时光,日头在地上投下了一个极长极长的阴影。
他在这样的光线下,想起了那一年何美琪的死……
顾鸿华望着秋波弄始终旖旎如梦的春色,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让一切都回到原点吧……
*
6月中旬,何美琪被杀的真正视频,以及那根染了鲜血的拉弦被公诸于世。毫无意外地,顾眉生被当成了最大的嫌疑犯,被警方带走了。
那一天,是6月9日。
深夜时分,顾鸿华来狱中看望女儿。他对她说:“孩子,别害怕。现在整个荣城,惟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顾眉生皱眉望着父亲,“你到底在筹划什么?”
顾鸿华却只是朝她笑了笑,起身离开了。
顾眉生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很诡异。虽然说是被拘留,但她住的却不是牢房,而是有人专门为她准备的一辆设施豪华的房车。
夜里,她睡不着,就拉开帘子,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星星。
顾眉生隐约意识到,她被顾鸿华和栾亦然极其有默契地保护在了一场一触即发的是非之后。
6月10日,蒋平南与顾鸿夏多年来的各种交易被公诸于世。这些交易之中,既包含当年白氏城建的过江隧道,也包括今年即将竣工的城北项目。
因为各项罪名都太充足,蒋平南和顾鸿夏都被即时收押入监。
顾鸿夏到被抓的那一刻,依旧不相信是顾鸿华揭发了这一切。他瞪着顾鸿华:“你也未免太狠了,你揭发我也就算了,大不了多坐几年牢。眉生呢?眉生怎么办?那可是要枪毙的杀人罪名!”
几日之后,6月18日,城北项目全线竣工后的首次通车。
顾眉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她看到了栾亦然陪着栾家众人一起坐上了火车。
手中的杯子不小心滑落在地,顾眉生急急忙忙地起身,“不能让他上那辆火车!不能让栾亦然坐上那辆火车!”
苏棠就是在这时出现的,他将情绪激动的顾眉生紧紧地抱住,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替你留在这里,你现在就去找栾亦然吧。”
顾眉生转身望着他,一点点地恢复了理智。她说:“我爸在这个时候揭发了我当年谋杀何美琪的事,多半是担心我与栾亦然会因为这件事而被大伯和蒋平南威胁。就算他真的恨我,但我是孕妇,不会因为杀人而被判死刑。但是阿棠哥,你不一样的,我不能让你替我顶罪……”
苏棠轻轻摇头:“眉生,你忘了吗?我当时就跟你说过,若当晚的事真的会被发现,祸由我来背。”
顾眉生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多说什么,彭青已经用手帕捂住了她的唇鼻。顾眉生渐渐失去意识倒在了彭青的怀里。
他横腰将眉生抱起,只淡淡地看了苏棠一眼,就抱着顾眉生,一路畅行无阻地离开了看守所。
6月18日上午10:30左右,城北铁路首次通车,在半路上遭遇了线路中断,后来又不幸遇到了雷电袭击,整列火车在行进间脱了轨。
顾鸿华得知消息之后,在秋波弄里静坐了许久。
那天傍晚,张小曼匆匆来秋波弄里找他。
两个人许久未见,张小曼一步步走近他,就在顾鸿华终于看清楚她的容颜时,张小曼却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我求你。顾鸿华,我求你,救救苏棠吧。”
顾鸿华扶着妻子起身,一边替她拂去身上的灰尘,一边道:“小曼,你我总算是夫妻一场,这是做什么?”
张小曼隐忍了数个月的情绪,终于在顾鸿华的面前彻底崩溃。她不曾多想,整个人深深地依偎在他的怀里:“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为阿棠做过什么。好不容易知道了他原来也是我的孩子……,鸿华,他与眉生从小亲厚,你看在眉生的面子上,你救救他吧……”
顾鸿华轻轻地拍着妻子的背脊,无声地安抚着张小曼的情绪,长长地叹了口气:“谁让他自作主张去给眉生顶罪了?”
6月18日晚上7:30,顾鸿华走进了拘留所,他望着办公室里的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员,道:“我来自首。”
“那一年,眉生虽然将大提琴的拉弦插进了何美琪的心脏,但那一下其实并不是致命的。她与苏棠离开之后,何美琪还是有意识的,她在夜色中看到了我,她挣扎着,想要抓住我的手。她希望我可以救她的命……”
顾鸿华声线平静地述说着当年的事:“但是我没有。那一刻,我望着何美琪在黑暗中的垂死挣扎,我脑海中想到的是她多年来对我的欺骗。如果没有她,或许我的人生不会走得那样的坎坷;如果不是因为她,我的妻子不会总是用那样冷漠又鄙视的眼神看着我;如果没有她,也许我与妻子之间会有困难重头来过……”
他缓缓抬起头:“所以,我当时重新拿起了地上的那根大提琴的拉弦,在她原本的伤口上又补了一下。然后,何美琪就彻底死了,她死的时候,双眼瞪得极大。我想,她是死不瞑目的……”
*
6月19日清晨,顾眉生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眉居的卧室里。
屋子里到处可见从院子里新鲜采摘下来的娇艳黄玫瑰。
她缓缓从床上坐起身,转眸望去,身边却没有男人那熟悉又温暖的笑容。
顾眉生起身下床,走出卧室去了客厅。
客厅的南北两扇大门对开着,沁凉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进屋来,阳光隐约有些刺眼,顾眉生轻轻用手捂住了双眼,整个人摇摇晃晃地站在走廊中。
佣人急匆匆地拿了一双家居鞋跑过来,“太太,你怎么连双鞋也不穿呀。”
顾眉生没有心情穿鞋,她在客厅里四处转着:“报纸呢?电脑呢?电视遥控呢?开电视,我要看新闻。”
佣人们唯唯诺诺地站在原地不肯动。
顾钰墨和唐家两兄妹走进眉居客厅的时候,就看到顾眉生头发凌乱着,衣衫单薄地在客厅里四处寻找着电视机的遥控器。
唐朦连忙走上去,拉住好友的手:“眉生,你先冷静下来……”
顾眉生看到唐朦,紧紧地拉着她的手,问道:“栾亦然呢?你见到栾亦然了吗?”
顾钰墨站在不远处,“眉生……”
唐胥却在这时拉住了顾钰墨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住嘴。
顾眉生蓦然转身,望着顾钰墨和唐胥:“你们知道,是不是?”
她慢慢地坐在了地上,那大理石的地砖可真是凉啊,冻得她抱着双臂瑟瑟地发着抖。
他们什么都不肯说,但顾眉生自己什么都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