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眉生听到有人唤她,刚回头,就看到了急急狂奔而来的白锦恒。33yq.me他上下打量着她,一遍遍地问,“你没事吧?”
顾眉生望着眼前的白锦恒,扪心自问,她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狼狈而惊慌的白锦恒。
她轻轻摇头,“我没事。”
白锦恒松口气,想要去握她的手,却见顾眉生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一盒盒的小礼物,递到他面前,“这些都是你之前送我的,现在都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白锦恒蹙着眉望着她,“眉生,你一定要这样急急地与我划清界限吗?”
顾眉生说,“你与顾希颜都快订婚了,我们还是应该分得清楚一些,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四周一片混乱,白锦恒站在人潮熙攘中,就这样眼睁睁望着她一点点地离开自己的视线。
蒋梨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亲眼见到白锦恒没事之后,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她即刻便找到了中银广场的负责人,“今天的这场意外,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中银广场原本就是白家控股的商场,负责人一听是白沫先的太太,连忙堆着笑,道,“白太太,您别恼,我们即可带您去调看监控录像。”
工作人员将蒋梨请进了安保室,找出事情发生当时的视频。那块巨型的广告牌在砸落前被人动了手脚!
蒋梨眯眸望着视频里极模糊的两个人影,说,“把这两个人给我找出来。”
她不管这两人是故意还是无心,差点害白锦恒出了意外,她就一定要令这两人付出代价!
而这件事,才不过是个开始。
当天下午,微博上便爆出了白氏总裁的太太厉声指控中银广场的照片。
许多人都说蒋梨以财阀财富压人,蛮不讲理,太过嚣张。
再加上白锦恒狼狈跌到在地的一幕,白氏的形象一时间大跌,连带着他们新近发布的银行基金也收到了波动,从稳定持续地上涨变成了缓慢地下跌。
白氏办公室里,白沫先没什么好脸色,望着蒋梨,“你说说你,平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这次分明是有人设了个大全套,你却就这样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蒋梨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反驳道,“难道你要我看着儿子出事而不理?”
白沫先蹙了眉,“这事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蒋梨脑子里顿时便想起了监控视频里的那两个人影。她点点头,“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如果真是有人故意动的手脚,我不会善罢甘休。”
☆、时间与耐心,都是弥足珍贵的物品
这一日晨早,张小曼极难得冲着眉生动了肝火。
顾眉生对吃喝饮食并不挑剔,但她不大爱吃腌制食品和沿海地区常有的一些海鲜制品。
吴妈今早做的是川贝粥,蛋卷,菠萝西饼,还糟了一些新上市的黄泥螺。
早饭时,张小曼对女儿说,“黄泥螺有许多微量元素,应该吃一些的。”
顾眉生心中开始觉察出了一些奇怪,她说,“妈妈,我不喜黄泥螺。”
张小曼垂眸挑拣着黄泥螺,装在瓷碟中,放到眉生面前,“人活一世,总有太多人是不喜的,有太多东西是不喜欢的,更有太多食物是不喜的。你能一一摈弃于生活之外吗?”
顾眉生不说话了。筷子略显笨拙地夹着碟子里滑爽的黄泥螺,抬头问吴妈,“这该怎么吃?”
吴妈连忙上前替她将碟子里的黄泥螺都处理好,在她耳边小声道,“不爱吃就少吃几个。你妈妈这是为了昨天中银广场的事恼你呢。”
顾眉生懂了,心中自知理亏,极乖巧地坐在母亲对面,用川贝粥裹着那一颗颗细小的黄泥螺,一口口,慢慢地吃下肚去。
张小曼原本一肚子的火,见女儿这样乖巧,火一下就消去了大半,心软道,“你这样囫囵吞,也不怕伤了胃。”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能令我少操些心?”
顾眉生喝完一碗粥,放下筷子。她这样对母亲说,“妈妈,一个人所能看到的东西总是有限的,一个人所能牵挂于另外一个人的心也是有限的。我已经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了。你应该多分一些时间来关注自己。”
她说完,轻轻起身,“我该去补习了。”
张小曼坐在水上居的客厅里,望着顾眉生的背影。
院子里,草醺南陌,金丛如绣。
她轻声开口,似在问吴妈,又似在自言自语,“你说这孩子,到底像谁呢?”
吴妈说,“无论眉生像谁,她都是您的孩子。眉生的性子倔,是个有主意的。可整个秋波弄里,她惟独对您言听计从。刚才她明明不爱吃黄泥螺,却因为您的一句话,什么都不争辩,就这样都吃下了肚。”
张小曼低下头,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她想起自己的十六岁年华,叛逆,情绪化,只顾自己的心情变迁,何曾顾忌过父母长辈的感受?
十六岁的孩子不该都这样吗?
可她的眉生却已经懂得去迁就母亲的心情,她甚至还会用一堆堆的道理来安慰自己。
张小曼的心情就仿佛是大寒天气里燃起了一团暖火,一颗心都因为女儿焐热的同时又免不了为了眉生而心疼。
她想,无论如何,她总要为眉生好好守着这一切,守到她真正强大到足够反过来保护自己的时候。
吴妈站在张小曼身后,望着她隐隐透着寂寥的背脊,轻道,“太太,今天天气这样好,您不如出去走走。”
张小曼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今天福佑公馆里的那帮人要来了吧?”
“是的。”
“告诉刘文,那群人一个都不许放进来服侍眉生。让他们都伺候顾希颜他们去。”
吴妈颔首,“您放心吧。”
张小曼独自驾车去看了一场电影。荣城影城里常常会重播一些怀旧老电影,她正巧看到这段时间在播《男人四十》。
张小曼时年39岁,但她是天生就受到老天眷顾的女子。39岁的她除了气质上更加内敛,眼角处微有皱纹,衣着风格有所变化之外,岁月并不大在她身上停留驻足。
影厅里人极少,黑暗的空间中只有头顶上的那束射光在发出吱吱的响声。
张小曼看得有些心不在焉。
《男人四十》她看过太多遍了,里面那对夫妻间的日常对白,她常常会在秋波弄里想起。
可是,张小曼想,所谓的日常夫妻离她的生活其实是极远的。
她与顾鸿华从来不会有这样的寻常夫妻的烦恼。她的丈夫无须为了生存压力而烦恼,她亦从不会计较顾鸿华某天又去了另外一个女人那里,做了什么。
张小曼对顾鸿华,从没有过强烈的哀怨纠葛。
她待他,由最初的愤怒,敌对,到后来的妥协,屈从,然后便是现在的渐渐心死。
“好多东西都没有了,就像是遗失在风中烟花,让我来不及说再见就已经消逝不再。”
张小曼忽然就觉得自己再没有足够的耐心去看完一场电影。她也渐渐不再拥有长久地去等待某个人的耐心。
那个人……
他用了二十年来温暖骄纵了她的心,却又用十几年磨尽了她的希冀和耐心。
真是狠。
他们都狠。
张小曼心情不佳,连带着也影响到了顾眉生。
午间休息时,顾钰墨跑来找顾眉生,与他一同来的还有唐胥。
荣大附近的西式简餐厅里,顾钰墨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顾眉生,这才道,“我早上听说中银广场出了事,说顾氏名媛和白家独子当时都在场,把我吓的。”
顾眉生见他一脸夸张,明显不信,轻道,“我要真出事了,你怕是会拍手鼓掌才对吧。”
唐胥闻言,轻轻勾了唇。
顾钰墨一脸受伤,指控顾眉生道,“你这丫头,有没有点良心?”
顾眉生摆摆手,“从没有过。”
“……”顾钰墨憋了一会儿,“说说,那破事是不是人为的?”
顾眉生想起正事,可她看了眼顾钰墨身旁的唐胥。
唐胥明白了,他微笑着站起身,“我去点餐,你们想吃些什么?”
顾眉生摇头,笑说,“我不饿。谢谢。”
顾钰墨悄悄瞪了眼顾眉生,转头却又笑眯眯对唐胥说,“苏打水要冰的,鹅肝沙拉要土豆的,水果拼盘来一份呗,还有再来个主食什么的,你看着办。”
顾眉生叹为观止地望了他一眼。撇开头,真心不想认识这大脑发达小脑又过于发达的人。
顾钰墨自小与顾眉生打闹着长大,瞥她一眼,道,“别五十步笑百步。哥饿了,不然你给老子买吃的去。”
顾眉生轻眯了眼,说,“你待唐朦也这样?”
“唐朦能跟你比吗?”顾钰墨白她一眼,“我家唐朦可是只纯洁小白兔,你顾眉生就是一只虚有其表的狐狸。”
“……”顾眉生发现在心情欠佳的时候找顾钰墨简直就是一个错误。
她打开手机,挑出几张照片,问他说,“有办法能将这两个人的脸弄清楚吗?然后再将这几张照片的背影就换成中银广场。”
顾钰墨接过来看:一张是顾礼墨与顾希颜在中银广场出事时在场的照片,一张是顾礼墨将手中的一叠红色钞票交给两个陌生男子的照片,还有一张则是巨型广告牌旁站着两个模糊人影的照片。
他说,“有点难度,你什么时候要?”
“今天黄昏前。”
顾钰墨蹙了眉,连名带姓地唤她,“顾眉生。”
此时唐胥已经点完餐走回来,见他们兄妹俩一个横眉冷对,一个气定神闲,实在觉得有趣,于是笑着道,“你们俩表达亲近的方式可真是特别。”
顾钰墨闻言,直接吐槽,“我被这丫头常年欺负的方式才对。”
顾眉生都有些懒得搭理他。托着腮帮,背对着落地玻璃窗而坐。
室外的夏红草绿,树暖风飘,一时间竟都成了衬托这女孩的背景。
唐胥不愿令自己在无意间成了唐突之人,可目光却总不由自主地想要落在顾眉生脸上。
每一次见到顾眉生,唐胥的脑海中总是不期然地想起良辰美景这四个字。
他情不自禁替她辩护,对顾钰墨道,“你这马大哈,专会欺负女孩子。连自己家人的不例外么?”
顾钰墨真没想到,不过与她才有几面之缘,唐胥已经抛弃了与他多年的交情,心就向着顾眉生了。
他轻啧一声,“得,你们既然这样投缘,你们慢慢聊着,我直接将吃的打包回去算了。”
顾钰墨说走就走,留下了顾眉生与唐胥对面而坐。
顾眉生没有要主动开口说话的意思,而唐胥显然不在意。他静静坐在她的斜对面,只需要稍稍抬起头,就能看到女孩那张潋滟美丽的脸庞在花光下媚然生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