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之中,狱警们来到一个囚犯的牢房前。
“来吃饭吧。按你要求好好准备完了。”
说罢,监狱门打开。犯人垂着头,拖着叮当作响的脚镣走出牢房。
看上去这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已经彻底丧失了任何心气与斗志,在长期的监狱生活中体质也已经十分虚弱。但是,狱警们全都警惕地盯着他,一刻不敢放松。
毕竟,这可是个稀世罕见的凶恶罪犯。
他杀人如麻,手法却可称得上匪夷所思。若不是警方通过神秘的举报者收集到了证据,恐怕永远也不知道那么多人是被谁所杀。
而即使已经发布通缉,这家伙依然过了很久才被缉捕归案。
在他住在监狱中的这段日子,每个狱警都提心吊胆。
一方面,他们害怕这个凶恶到足以称之为恶魔的家伙再做出什么恶行;另一方面,他们也害怕这家伙在死刑执行之前就死于其他什么意外。
毕竟,这家伙的仇人可是不少,而且据说还都挺有权势。而他这个案子也被上面极度关注。要是出了岔子,那可所有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总算到今天就能结束了。
犯人被送进一间颇为宽敞明亮的房间,一桌子美味佳肴已经放摆放完毕。鸡鸭鱼肉,还有点美酒,这就是每个犯人都有权享用的断头饭。
犯人坐在了桌前,拿起碗筷。但迟迟没有夹菜。
“哥们儿,好歹吃两口吧。一会儿好上路。”
一旁的老狱警劝到。
他对于这种状况已经司空见惯。无论多么凶恶的犯人,死到临头也往往感到恐惧。而在恐惧之下,他们往往会暴饮暴食到呕吐一地,又或者像这样看到什么都难以下咽。
面对后者,他往往会劝一下。倒不是这样对他有什么利益,单纯是觉得人都要死了,总还是多吃几口能不那么寂寞。
毕竟他们是执法者,不是和这些家伙一样的杀人凶手。最基本的善意是要保持的。
而或许是感受到了这份善意,这犯人突然嘟囔道:
“我无罪,我是被冤枉的……”
老狱警叹了口气。
这就是第三种情况了——死到临头又开始否定自己做过的一切,开始拼命求生求饶,好像这有用似的。
于是老狱警不再说话。以沉默陪着这个犯人渡过了进餐规定的30分钟。然后狱警们便将他扶起,朝着最后的刑场走去。
看到自己最后的主张没有用,看到距离刑场越来越近,囚犯开始哭泣起来,全身抖似筛糠。
但他到底没有抵抗,静静地看着狱警们拉开椅子上的一条条皮带——他之后就要坐在上面被牢牢绑住,等待着毒针的注射了。
这时,房间的灯光突然闪动了几下。而几乎是同时,这家伙突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气,猛然撞开了狱警。
“老实点!”
狱警们立刻反应过来,将犯人牢牢按住。
“放手!该杀的不是我!你们这群蠢货!”
犯人突然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他的身体似乎一下子强壮了不少,简直像是突然换了个人。
但是他依然带着镣铐,狱警们又都是训练有素之人。所以,这家伙到底还是被狠狠按在了椅子上。
“时间到,开始执行!”
在犯人惊恐狂怒,毫无理性的胡言乱语中,注满剧毒的针头逐渐落下。
然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十几分钟后,
一个被脱得精光的男人突然之间出现在距离监狱几公里外的农田中。
他似乎是被人抛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落在地上。
在他身后,一阵若有若无的汽车引擎声响起,随后消失无踪。
“社长同志,就这么把他扔到田里吗?”
坐在吴玄意身上的青金石回头看了一眼。
“这也是他罪有应得——为了钱而去给那个混蛋顶罪。”
吴玄意的声音从车内的音响里穿了出来。
“毕竟他赌博欠了一大笔钱嘛。所以为了不连累家人才答应的。”
“诶,青金石你原来那边,赌博不是被鄙视的嘛?在我们这儿,烂赌鬼可是活该去死的。”
“怎么说呢……我们不会对贫民有什么道德要求啦。毕竟他们只是……哎哎,我知道在这里是不一样的——再说,毕竟他最后选择拿自己的命保护家人,而不是把家人卖了还债,这还算有救了。”
“所以我们救了他啊。否则直接把那个靠着势力找了替死鬼的家伙干掉不就行了。还用得着费这么大劲?”
吴玄意正说着,电话响了起来。
“社长,事情还顺利吗?”
上官静流在电话另一侧问道。
“一切如计划——我和青金石用薛定谔状态抓着真凶进去,最后一刻替换两人,一切顺利——【张冠李戴】这个仙术总算没白练,一下子就把那真凶塞进他本应该穿上的囚服和镣铐里了。”
“那么,正在回来?”
“当然。几分钟后就到。”
距离与101俱乐部的决战已经过了几个月。
庄园里发生的大型惨案虽然被限制报道,但仍然成为了一场全网爆炸的大新闻。
有一部分人为这些权贵死亡而庆祝,而另一群人针锋相对,高呼生命的宝贵和死者们的价值——可爱的迷迭馨当然得到了最多的哀悼。
而更多的人则只是为这样惨案的发生感到恐慌。
在这期间,吴玄意等人一直在秦始皇宫避祸。但是想象中的缉捕始终没有出现。
吴玄意和青金石回到了西山凶宅。机仆们早已在门口准备好接风洗尘。
“哈,抱歉抱歉啦,下次一定会带你一起去啦!”
首先冲上来的当然是黑鬃。这匹铁马气鼓鼓的轰着气缸,对青金石撞击着,让女骑士忙不迭道歉。
而吴玄意则舒畅地让机仆们擦洗干净车身后变回人形。接过静流递过来的热茶。
“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他问。
“没有。”上官静流答道,“我想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就连我去上学也没有任何异常。”
听到这句话,吴玄意长长松一口气。
如果说对于自己的癫行有任何愧疚,那就是会毁掉静流的前程。幸好……
“社长。我的所走的路,是我自己选择的。”
似乎看穿吴玄意的想法,静流轻笑道。
“我知道。只是……”
“只是一纸文凭,一份仅为糊口的工作。或许算是我凡尔赛吧,但是,我真的并不想为这些东西而模糊掉我心里的账目。”
静流拿出计算器意味深长的看着上面显示着数字。
自从叶清琼走后,她就不再只是为自己记账。吴玄意看到,她会默默关注一些新闻,然后测算一番后,开始输入数字。
看着静流将上面的数字清零后,吴玄意好奇地问道:
“你什么时候具有占卜的能力了?竟然准确算出了那个案子有替罪羊,甚至连真凶所在都一清二楚了。”
“卜卦和风水本就触类旁通。社长你不是也通过刻舟求剑研究出新的仙术了么?”静流又思索了一下说到,“不过真要说的话……是在叶子离开时,我似乎受到了某种……启迪。”
“你也是吗?”
吴玄意点了点头。
当时看到叶清琼化作蓐收神的姿态时,他也似乎对仙术有了更进一步的力量。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重度鼻炎患者突然意识到自己可以开始用鼻子喘气一样神奇。
“或许是叶爵士最后用那位神灵的力量取消了我们的通缉?”
抚摸着黑鬃的青金石抬起头,发表自己的意见。
“或许吧。但我始终觉得,作为正义之神,祂不会隐藏真相。如果正义神灵也有远近亲疏,那感觉比被通缉还要绝望呢。”
吴玄意笑道:
“想来,我们那时候都在全力施展巫术,整个庄园差不多都进入了薛定谔状态。就算再怎么有监控,恐怕也记录不下来。”
“而且可能那个庄园也并没有监控。毕竟那可是一个邪恶巢穴,没理由给自己留下证据吧?但是那邪仙却说把我们的资料都报警了……是在虚张声势威胁我们吗?”
静流分析着就摇了摇头。那邪仙怎么可能那么天真?
“蓐收神不是消灭了邪仙吗?而且是把那个邪恶灵体在网络这个魔法通道中的所有分身和存在都抹除了,那么,邪仙发出的信息是不是也一起……呃?我说了什么蠢话吗?”
青金石开口推测出了一个解答后,看到吴玄意和上官静流一脸惊讶地盯着自己,不禁困惑。
“石啊,你可是越来越适应这个世界了呢。”
吴玄意感慨道。
是啊,谁能想到居然是这个几个月前还不知道网络为何物的异世界女骑士做出了一个最靠谱的推测?
“我看,很快我们就会要依赖青金石的指点了。毕竟,或许有一天她的世界也会……”
“老爷!根据计算,新的符合目标已经出现——”
屋子中电脑师爷的声音打断了静流的话,随后一条信息传到了几人的手机上。
新的目标。那是静流和叶清琼一起与师爷制定的一个计算程序。这个程序通过分析各处新闻报道和网络信息,测算出附近发出恶性灵异事件。
也就是,又有妖魔出现了——或许是野生的恶鬼,也可能是又冒出来的邪恶巫师。
“刚平一事又来一事。哼哼,看来咱们的能源不会缺了。”
吴玄意摇身一变又化回了汽车形态。而青金石也跨上了早已迫不及待的黑鬃。
“我想还会越来越多的。”
静流说着,跳到了吴玄意的座位上。
是的。大概会越来越多的。
正如邪仙所推测的。有什么东西回来了。
从吴玄意遇到自己的师父开始。
从青金石来到这个世界开始。
从上官静流因缘巧合找到凶宅开始。
直到真实的神灵在此世惊鸿一瞥。
那些离开的,已经逐渐回来。那些被隐瞒的,即将被一一揭晓。
但,那不是他们所在意的。
车轮在半位面的路面上全力疾驰之时,吴玄意突然对青金石与静流说到:
“我们的秘密结社现在确定一个名字吧。”
这件事其实早就该做。但是吴玄意在刚刚才确认自己所想要的名字。
或许纪念牺牲自己的叶清琼,以伊敬拜的神灵命名也不错。但是,吴玄意觉得更重要的还是不忘初心。
他应该并不是像叶清琼那样执着于正义,也并不明白青金石恪守的骑士道,静流所注重的账目他更是不会计算。
但是,他却能得到这三人的陪伴。那么,不放自信点吧——那一定是他的初心,他的特质,正是大家的共同之处,让大家成为了同志。而在未来,随着战斗,也必定有更多人会聚集在这一点之下。
这种超乎生物本能的自私**,被邪仙评价为不合逻辑的愿望——
车轮逼近目标,一只巨大的怪物出现在他们眼前。
在那怪物即将扑向对灾难一无所知的受害者之时,驾驶着摩托、身裹黑色紧身衣的金发女骑士从天而降。白亮的双刃与笔直的长矛,一瞬间撕开了怪物的身体。
而后,三颗宝石洒落在怪物周围。风水能量在黑发女贤者的调动下将怪物彻底焚毁。
而面对着巨型怪物身后再度涌出的一大片妖魔鬼怪,胸口喷发着烈焰的钢铁社长踏步上前,怒吼出结社的名号——
“发癫者联盟,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