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儿很不客气,一把跳上去,搂住燕孝钰的脖子,凑在他耳边笑盈盈道:“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
一句话完,猝不及防,背上那人儿抬起手,狠狠一劈。
“咚!”一声闷响,燕孝钰倒地。
小人儿跳开三步,撑着一张黑得不见容颜的小脸,眨巴着琉璃似的眸子,扯嘴一笑,露出一排月牙:“傻子,这年头,好人都是用来坑的。”说着,拍了拍燕孝钰的头,“真是个老实的孩子,乖,吃一堑长一智。”
燕孝钰僵硬地甩开那小人儿的手,字字咬牙:“你——是——”眸子一紧,暗红色的流光灼人,“何人?”
她眨眨眼,将一张黑脸凑过去:“记住哦,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话落,抬手又是一记狠劈,燕孝钰瘫软在地,彻底昏死过去。
那小人儿抹了一把脸上的灰,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脸,眼儿都笑弯了:“一群老鼠引发的血案啊。”
天泛肚白,这才辰时,燕宫城墙上擂起鸣鼓,半个时辰后,炎帝在衍庆宫召见文武百官。
据说,如此境况,这个月都好几次了,细算从闻家大火后,这燕宫便再也没有安生过。
宫里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生怕一不留神哪儿燃起了一把火就烧到眉毛了,先是含章殿,接着井干楼,现在又是如玉阁,保不准下次烧哪呢?
辰时方过了半晌,衍庆宫里百官未散,消息便传来了常湘殿。
“殿下,如玉阁着火了。”
燕湘荀一杯早茶洒了一半,湿了衣襟,整个人愣住,便魂不守舍了:“她、她怎么样了?”声音颤抖得不像话。
这般样子,小喜子都给吓到了,连忙安抚:“殿下别急,闻柒姑娘并无大碍。”
惊魂普定,燕湘荀脸色还是有些发白:“到底怎么回事?把舌头捋顺了,遗漏了什么本王削了你。”
有没有那样一个人,对她咬牙切齿,又为她担惊受怕,时时刻刻都在心坎兴风作浪,一下都不得安生。
闻柒之于燕湘荀,就是这样一个人,见了难受,不见更难受,心头的刺,拔了难受,不拔也难受。
“快说!”此刻,便有什么在燕湘荀心头兴风作浪,叫他坐立不安。
“半夜里皇后所在的西阁不知为何闹起了鼠患,惊了皇后娘娘清修,娘娘一时慌张,手足失措便失手打翻了烛台,灯芯染了藏书,这才烧起来了。”
燕湘荀脸色稍霁:“宫里怎么会闹鼠患?”
小喜子道:“闻家姑娘说是夜里嘴馋,蒸了一笼红豆馅儿的小笼包,这才将这田鼠引了来,不料给惊了皇后娘娘,这也便罢了,说是,”小喜子抹了一头的冷汗,牙关有些发抖,“说是田鼠将娘娘生生给吓晕了,这才让燃着的横梁砸了手臂,索性常钰王领着御林军来得早,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父皇怎么说?”
小喜子思忖再三,事无巨细不敢遗漏:“皇上辰时便召了百官在衍庆宫议事,只是皇后娘娘这会儿还昏迷着,怕是要将养好一段时日,皇上便允了娘娘先行回未央宫养伤,这修习禅道之事便暂时搁了下来。”
一口气说完,小喜子刚深吸了一口气,自家殿下一个冷眼砸过来:“谁问皇后了?”
不问皇后?哦,闻家姑娘!
小喜子是如跪针毡,一颗心便没放下过:“闻姑娘也算因祸得福,伤了腿,皇上御赐了凤辇,还赏了好些名贵的药材将养身子。”
燕湘荀脸色骤冷:“你不是说她无碍吗?”眸子,乱得一塌糊涂,似乎要溢出些什么,那沉浮的深邃光影叫人心惊。
难怪掌事公公说闻家姑娘简直是殿下心头的刺,谁都碰不得,这不,这刺儿扎人了,小喜子战战兢兢:“奴才是说闻姑娘她无、无大碍。”瞧着自个主子脸色难看,立马补上一句,“只是些皮外伤。”
“燕孝钰不是去了吗?她怎么还受了伤?”
嗯,殿下恼了,恼常钰王殿下了,这短护得真明显。
小喜子支吾了:“可,可不就因为……因为,常钰王殿下。”
“怎么回事?”
便也只有那个家伙,能叫这不可一世的小霸王这般七上八下了。
小喜子微微颤颤,一颗心险些没给跳出来:“说是闻姑娘为了救常钰王才被横木伤着了腿,闻姑娘还为此向皇上要了好些赏赐,说救命之恩大如天,以身相许便算了,就要点医药费和劳务费。”
一番话后,燕湘荀若有所思,嘴里喃了一句:“救命之恩?”
他想,那丫头怎是善茬?
“救命之恩……”天还未大亮,常钰宫里掌了一盏烛火,燕孝钰半靠于榻上,脸色纸白,又喃着那四字,“救命之恩?”他冷笑,牵动了腹下伤口,越发白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