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的几个老嬷嬷战战兢兢地跪着:“明、明白。”
闻柒耐心不太好:“那还杵着作甚?”
一干人如临大敌地开棺,瞧都不敢瞧闻柒一眼。
棺木开,里面女子静躺,往日倾城的容颜覆着素锦,身穿锦绣琉仙裙。闻柒缓缓走近,扶着棺木,伸手掀开了素锦,指尖微颤,素锦之下,纸白的容颜死寂,侧脸上一道指长的抓痕透着唯一的血色。
果然,果然是她……
温言软语嘘寒问暖的是她,担惊受怕事事相护的是她,望月阁上指剑相向的也是她。
闻柒想,这个女子,这个潜伏了十一年之久的女子,终归是没有对她痛下杀手,所以,成了弃子死于非命。
“你赠我锦绣琉仙裙,我还你一命好不好?”闻柒俯身,拂了拂女子紧闭的眸,“安心去吧,这杀人偿命的债我去给你讨。”
望月阁,她迂回拖延终究是救了闻柒一命,这人命,得还,自然,这血债,得偿。闻柒想,不管如何,不管她是谁,她曾唤她一声妹妹,她曾姓闻。
她闻柒不是重情重义之人,只是待她一分,不论好坏,她还十分。
午时三更,燕宫钟鸣。
“咚——咚——咚。”
三声响,鸣丧。
这钟声传到了衍庆宫中,炎帝望着窗外光景,似笑非笑:“这丧钟闻柒是敲给朕听的,她在警告朕呢。”
声声,讨伐征战这大燕的九五至尊。
金公公道:“皇上,这闻家姑娘委实大胆了些。”
炎帝冷笑,摩挲指尖扳指的龙纹:“何止胆大,还福大命大呢。”
“皇上。”殿外有人来报。
炎帝面沉如霜:“如何?”
殿外那人道:“闻家姑娘开棺验尸,华乾殿未见六王爷踪影。”
那一箭,即便未能取人性命,也让秦宓伤筋动骨了。
炎帝笑得深意:“秦宓对她倒是舍得,可惜了,她生在了闻家。”顿了顿,眸光森冷,“若非如此,倒是一招牵制秦宓的好棋。”
言罢,炎帝摆了摆手,金公公会意:“老奴这就去安排。”
近黄昏时,炎帝的一纸召书就送到了华乾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氏贵妃温善贤良,伴驾余载深得朕心,今因缢而逝,朕甚感悲恸,免三日朝政举国发丧,朕悯闻氏遗孤七女,特封胤荣县主,赐黄金千两、藤林三县,御林军亲随,择日莅位三县。”
闻柒一身素白的孝衣,站得笔直,旨落,久久未接,思忖着华妃才刚死便将她撵出后宫,也是,宫里人多嘴杂,确实不好动手。看来,那老东西迫不及待斩草除根了,确实,日防夜防秦宓难防,他怎么能龙虎令进了虎穴?
金公公倒是不急,慈眉善目的:“胤荣县主,接旨吧。”
闻柒抱着手,懒懒模样:“这圣旨便罢了,即便不接,那黄金千两我也会赏脸,至于那藤林三县,”闻柒笑得眸子溢满流光,“皇上可真舍得。”点点头,自顾言语着,好似玩笑,“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大燕第一个有封地的县主,就怕我福薄没命消受。”
闻柒口无遮掩,金公公听着面露尴尬,僵笑着迎合:“胤荣县主说笑了,皇上仁义,顺治天下,自是不会亏待县主,晚些时辰御林军便会过来差送县主,想必县主还有些体己话要交代,老奴这便回去复旨。”
留下黄金千两,金公公出了华乾殿,闻柒摸了摸这个金条,又摸了摸那个金条,心情不错:“这上路的银两倒是给够了。”嘿嘿,大赚了笔,闻柒连忙张罗着,“羞花,快,都给我藏紧了。”
林小贱面色如菜:主子啊,你可知道这是脑袋钱啊。叹了叹气,藏金子去。
身后,闻梦里忽然开口:“我与你一起出宫。”话言简意赅,坚定如铁。
闻柒咬了咬纯金的条子,漫不经心地摇摇头:“不,你留下。”散漫平缓却不容置疑,笑笑,“那可是不归路,我还指不定迷路呢,哪能带上你。”
闻梦里急促:“闻柒。”
闻柒用锦布将那金子盖好,回眸一笑,揶揄闻梦里:“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喊我七姐了?”闻梦里沉吟,闻柒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挤眉弄眼地坏笑,“不喊姐姐没事,不过,我的话你可不能不听。”
“炎帝已经容不得你了。”往日那双清澈的眸,何时覆了沉重的阴暗,他怔怔看闻柒,视线太过灼热急切。
燕宫里,便也只有这个少年让闻柒既头疼又心忧。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更像循循善诱:“怎么忘了,我可是得了咱娘亲的绝学。”拍拍闻梦里的肩,安抚着,“放心,他杀不了我,我怕死得紧,自有张良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