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把式显然是认识这人的,当即停了马车,对车里的凤缺回禀道,“长老,是上端木三房的福顺管事亲自来迎。”
马车里静默无声,良久才见一骨节修长的手撩开车帘,现出凤缺那张模糊不清的一点脸沿来,“有劳。”
后,凤缺竟十分倨傲地放下车帘,简直惜字如金。
福顺一愣,不过人老成精的管事飞快回神,“锐公子已在府邸清扫屋榻,但请凤五公子亲临。”
回应福顺的,是马车里再无半点声响。
凤酌一挑眉梢,她晓得凤缺自来是有本事,性子也是无比淡漠和高傲的,更是个懂人情却不屑世故的主,可不曾想,连京城端木家的人对他也是使尽手段来拉拢。
要知,京城端木家,下来附庸家族办差,那都是头颅高昂,更勿论一向以自身血脉为嫡传的上端木,每每用鼻孔看人,像所有的人都低上一等。
有福顺带路,不过两刻钟,便到了城南端木府。
意料之外的,凤酌居然在端木府的大门口看见凤宓赫然在立,在她身前,还有位面容俊逸凌厉,带着刀削的傲气风骨的自负男子。
那男子见凤缺从马车里出来,当即笑意浮上眼,凤宓心领神会,将不善的目光从凤酌撕开,扬起矜贵而惊喜地笑靥当先一步冲到凤缺面前,“五长老……”
凤缺看过去,就见凤宓唇动了动,明显按捺住激动地在说,“多日不见,长老可还安好?”
闻言,凤缺点了点头,他并不答,反倒转头见凤酌安稳下了马,才回身对端木锐同样点了点头。
端木锐爽朗大笑,眉目舒展,开怀不已,“早听阿宓时常念叨凤五公子,不知当时安城一别,凤五公子可还记得锐某否?”布沟找扛。
凤缺还是点点头,压根就不吭声。
端木锐也不恼,他大步过来,展臂摆开长袖,正式的对凤缺拱手道,“锐闻凤五公子上京,特略备薄酒,还望公子赏面,且锐对玉雕之法,多有琢磨,更对公子技艺神交已久,请公子不吝赐教。”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即便如凤缺这般冷情的性子,遇上端木锐这等厚脸面的,也只得应道,“舟马劳顿,一路风尘,容先行安置休憩,且不敢赐教,凤某本着三人行,必有我师而来,故,锐公子抬爱了。”
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凤缺就一拖字诀,哪里真敢连端木府的东南西北都没找清,就忙着站队,他只是淡漠而已,又不是傻子。
一边从头听到尾的凤酌倒是开了眼界,要是换做是她,约莫不耐烦这般文绉绉,早难听的话就过去了,其结果,多半也是得罪人的。
她算是开了点窍,傲如凤缺之流,尚且如此为人处世,她欠缺的果然还多的很。
不知不觉又学到一招半式的凤酌,心里头对自家长老,莫名生出长老也很厉害之感,便是连她眸子都亮堂了几分。
端木锐即便心头不爽利,可也晓得不能过于逼迫,是以,衣袖如鱼尾曳动,虚虚一摆,将凤缺引进去道,“是锐思量不周,凤五公子随锐来,当以休憩为重,解解乏。”
凤缺脚一抬,随端木锐进府,凤宓退后半步,待凤酌上前之际,才并肩而行,笑着对她道,“真没想到,还能再见三妹妹,三妹妹能进端木府,想来必定又寻到了不弱与龙溪子玉的玉脉,三妹妹,当真是凤家姊妹中最为能干的。”
凤酌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凤大姑娘,一不会寻玉的,二空有姿色,也不知在端木家,特别还是视血脉为命根的上端木,到底是端茶还是送水,亦或是侍床活计?如若过的不好了,他日凤三回安城时,大姑娘捎个口信,凤三定回禀与家主细细知道。”
这话不可谓不毒,若不慎传出去,凤宓的名声就别想清白了。
她死盯着凤酌,眼底的怨恨铺天盖地,眉目霎那的扭曲狰狞如厉鬼,尔后,她竟能生生忍下,风轻云淡地嗤笑了声,眯着眸子对凤酌道,“三妹妹,如此羡慕大姊,大姊稍后定会同锐公子说道,给三妹妹寻个满意的差事,毕竟这端木家,可从不养吃白食的。”
凤酌更不屑了,她扬起下颌,“我若吃白食,你就是喝粪的么?没点寻玉天赋的废物一个!”
如此不雅,简直世间罕见至极,试问,哪个闺中姑娘家,敢说出那样粗鲁的言辞,偏生凤酌上辈子玉矿山出入惯了,随行同处的都是些说话不顾忌的大老爷们,纵使她少有言语,可总是学了些陋习,也好在今生女学不是白上的,鲜少有人晓得她有这点子不庄重,可这当冲着凤宓的虚伪做作行径,她一个口快,就没忍住。
凤宓果然被气的脸色青白,她怒指凤酌,却半句话都不敢反驳,谁知道这不按牌理出牌的货,一会还会说出怎样惊骇世俗的话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