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五皇子不晓得想到了什么,瞥眼瞧窗外,笑的不怀好意。
先不说两位皇子打了何种盘算,单说楼逆硬是拖到宫门下钥,才依依不舍地送了凤酌回端木家,后急行回宫。
哪知才入殿,就有小太监过来回禀,说是贤妃娘娘有请。
楼逆眸色微闪,他慢条斯理地换了身衣裳,一踏出殿门,就扯起淡若春风的笑。
贤妃住在西宫重华殿,与皇后的东面翊坤宫遥遥相对,生怕旁人不知她这些年荣宠似后,只差没落实那名分,旁的她是一概不少。
此刻,贤妃散了发,有贴身宫女正轻轻揉为她松乏身子,她似乎极为疲惫,眼睑之下都是青影。
楼逆绕过屏风进来,“听闻姨母找侄儿?”
他口吻随意,虽少了些拘束,可倒是像个普普通通的亲缘相处一般。
贤妃抬手,示意宫女站一边,她睁开眼,望着面前俊美的少年,有霎那的恍惚,这种异常的情绪一闪而逝,很快贤妃有恢复优雅的姿态,“今日有人与本宫闲言碎语,说逆儿在坊间与一姑娘亲密的很,且还因此得罪了谢家,更是将音竹那女娃给生生气哭了去,本宫当即就掌了那嘴碎的东西好几个耳光,本宫侄儿,俊美非常又清贵端方,端的是一派君子之风,哪里会做下那等让人鄙夷的事来。”
一番话,连敲带打,却是逼着楼逆做个决断。
哪知楼逆根本不上道,他讪笑几声,自顾坐下倒了茶来喝,不动声色地瞄了眼这殿里头那樽两耳三鼎缠枝雕花青铜香薰炉,眼见那香烟袅袅,他只嗅了一口,就将一身的气息渐缓。
“也不是什么闲言碎语,姨母凡事都为侄儿思量,侄儿自然明白,只是那姑娘可不是旁人,姨母也晓得,此前侄儿流落安城凤家,便是得那姑娘垂怜回护,此番才有姨母眼前这样周全的侄儿。”他真话假话各自掺半,对于凤酌的师徒情分,绝口不提半点。
贤妃定定地望着楼逆,仿佛要看进他眼眸深处一辨真假,好一会才笑道,“既然如此,是该多少回报一二,不若姨母赏她个恩典?”
楼逆那里肯让贤妃插手,他装模作样认真的想了想,才摇头道,“那姑娘的性子古怪,最受不得旁人半点恩惠,要是恼了侄儿去,侄儿还百口莫辩,实为不美。”
他稍后又道,“不若姨母多给点玩意赏赐下去,想来这种身外之物,又是从宫中出去的,她便不得不收,还得无比感激姨母才是。”
听闻这话,贤妃才稍稍放下心来,她眯眼笑骂道,“你这滑头,敢情一直在惦记本宫那点子东西,本宫简直白疼你一场。”
“哪会如此,”楼逆眼梢上翘,笑着回道,“姨母可是侄儿的亲姨母,侄儿就是惦记旁人,也肯定是将姨母揣心窝子里,时时刻刻挂念着。”
“就会贫嘴。”贤妃纤指虚虚点了他一下,分明已经三十有余的年纪,可平素注意的很,眼角硬是连一星半点的纹都没有,肤若凝脂,滑腻的像是剥了壳的白鸡蛋,加之她本就是个相貌不俗的,青葱之时,谁人不知京城有对双生姊妹花,那等倾城之姿,说是天人都不为过。
后来入宫盛宠不衰,多年身居高位,一身气度端的是让人敬而生畏。
楼逆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偶尔会因着贤妃的模样而念及早过世的娘亲,两人自来是生的一模一样,可这些年,即便他再如何的努力,还是渐渐忘却娘亲的音容。
但他明白,这身为贤妃的姨母,再是和娘亲长的像,那也不是直到是都还在为他考虑的娘亲。
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了几句,楼逆便起身欲离开,贤妃面带亲切笑容,指着身边模样端庄明艳的大宫女道,“这是姨母身边伺候多年的贴身大宫女尔笑,自是心灵人巧的很,你初初回宫,也无甚根基,便是连身边也没个知冷知暖的,本宫今个就将尔笑拨给你,日后一应有人照料,本宫也放心些。”
此话方歇,大宫女尔笑腾的脸就红了,她低着头压根不敢看楼逆一眼,只将双手拢着放在腰腹间,屈膝行礼。
楼逆瞥了尔笑一眼,脸上就露出兴味的神色来,他仔细打量了,才回头对贤妃道,“是个模样不错的,还是姨母晓得侄儿喜好,且长者赐不敢辞,侄儿就此谢过姨母。”
贤妃满意地点点头,便让尔笑跟着楼逆一道去了。
出了重华殿,走前面只能看到个背影的楼逆倏地开口道,“尔笑此名不好……”
“不如叫莞尔笑。”
他并未回头,只隔了好一会,才听闻身后传来声若蚊呐的嗓音,“奴婢谢九殿下赐名。”
然,尔笑就未看到从楼逆凤眼之中流泻而出来的寒凉和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