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玉。”司仪提着嗓音大喊了声。
择玉这节,却也是十分有意思的,那等婢女都是十六七的粉嫩年纪,娇娇柔柔,又貌美的很,谁看了都会心猿意马,故而每年在这当上,有诸多的玉雕师在这栽跟头。
声色犬马,色占其二,纵使有女子成为玉雕师,那也是少之又少,光是练那一手的雕工,就要粗了手去,哪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会愿意。
故而这些男子玉雕师,如今瞅着了美人,择玉之时,便尽挑长的好看的婢女手里接玉。
今年比斗的玉雕师更多,此等情形更甚,就见司仪话音一落,立马就有玉雕师失态的上前,腆着个笑脸,当先择了玉,这先下手也有先下手的好处,能挑选玉石的机会多些。
楼逆并未争抢,他等大多数的人都挑选了之后,这才慢吞吞地上前,选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婢女,接过托盘就回了案几边,那等婢女见楼逆皮相出色,又是年纪轻轻,故而诸多都红了羞涩起来。
而楼逆熟视无睹,在他眼里么,这些人长的是何模样,都无区别,他那点的心思,仿佛尽数在凤酌身上花尽了,对旁人却是半点不开窍。
“揭玉!”司仪又唱道。
这当,玉雕师才心有忐忑的揭了面前托盘上盖着的绸子,让底下的玉石显露真容,玉之好坏,当下立见分晓。
有玉雕师揭玉之后面色阴沉如水,也有玉雕师喜上眉梢,还有的颇为庆幸地松了口气。
不管众生是何相,远在场外的凤酌眼尖,早看到了凤酌案前的玉,那是块略有飘花的白玉,大片的白中偶带一点的翠,这样的玉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只能算中等。
而旁的玉雕师,凤酌有看到,最好的玉质,是块黄玉,鸡油的颜色,深邃的十分好看,最次的则是块多有杂色的翠玉,色而不纯,十分不好下刀。
楼逆正细细端详案头上的白玉,忽的耳边听闻一声蔑哼,他抬头,就见一张红肿不堪的脸朝他狠狠一瞪,且带自鸣得意。
他这会还是晓得此人便是起先那蠢货,被自己淋了一壶热水的,脸都烫的来面目全非,不就择了块黄玉,就又不记痛的来挑衅与他。
“相玉,划活!”司仪喊完最后一声,就下场了,唯留二十位玉雕师在场中。
楼逆也理了理袖子,执起毫笔,蘸了蘸墨汁,沉吟片刻,才在白玉上相出玉行。
旁的玉雕师父大多如此,或冥思苦想,或轻松写意,总归有人欢喜有人叹息。
凤酌在场外看的也是眼都不眨,她其实不大关心旁人如何,只是心里记挂着此次夺得那柄稀世刻刀之人多雕玉壶,她挨个看去,果然二十名玉雕师,竟有三名玉雕师相的玉形是玉壶,其中一人还正是那周鸣。
她眉头一皱,细细将另外两人相貌记牢了,而对于周鸣,她还觉得若是刻刀落入他手,约莫要麻烦一些,到时兴许真就惊动了京城周家。
不过一转念,她也就不想了,这些事,还是狡诈的徒弟来谋划更为周密一些。
狡诈的徒弟这会,相了好几次的玉形,好似都不满意,他浇清水洗净白玉,还是放下毫笔。
他其实更为擅长摸着玉石,跟着自个的感觉走,多刻划个几刀,心头便自有玉形。
是以,他摸出刻刀,率先第一个就在白玉上划活起来。
周鸣的位置其实就在楼逆前一排,他余光见楼逆竟已摸出了刻刀,心下鄙夷,深觉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识,从而越发觉得此次玉雕比斗,那柄刻刀非自己莫属。
单说楼逆,他左手细细摸过细腻的白玉,右手执刻刀,衣袖行云流水的挥动间,一条条圆润的纹路在他掌下生成,不多时,就呈现出竹节的雏形。
这当,却是看不出他想雕什么。
雕者,指下力活,琢者,乃精细矣,两者都是慢活,方才可出精品。
是以,小半天的时间,大多的玉雕师,也不过才琢磨了个大概来,离出形还远着。
酉时中,八月的时节,天气渐长,日落西山,多了些许的凉快劲,此等却是不能再继续比斗了。
平洲府衙,竟遣了两队的衙差过来,将那比斗场围了个水泄不通,便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如此一应人等才渐渐散去。
凤酌骑在高头大马上,她转头看楼逆问道,“怎样?”
楼逆笑了下,在斜阳的余晖中,他脸沿十分的柔和,回望凤酌的眸子,温若春水,“小师父莫担心,弟子自有成算。”
闻言,凤酌抿了抿唇,将想问的话又按捺下,她十分想建议楼逆,不若也雕玉壶,可观徒弟的模样,她又觉得自己不敢如此过多的插手。
两人便此作罢,一路回了客栈,都未曾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