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艾看叶雪欲言又止,就叹口气：“小雪，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死都不害怕，还害怕什么？你父母各自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就再也不管你了？他们真的不爱你了？这世界上就没有能让你留恋的了？”
“我全都说了啊,你还想听什么？总不能我说的不是你想听的,你就说我撒谎吧。”
“你本来就在撒谎，非要带你去审讯室里,轮番审你才肯说吗？什么暗网,你怎么无意就进去了，发了个什么样的帖子？没掏钱怎么可能会有人替你办事。”
“掏钱了啊，给的现金，你们可以查一下我东行的卡，上个月二十三号支出了十万。”
莫小艾无奈道：“你联系了暗网的人，还给的现金？在哪儿见的面？”
“没见面,我就放到垃圾桶里了，之后谁拿的我也不知道。”
“垃圾桶？”莫小艾听到这三个字，突然精神起来,“是云大西街的垃圾桶吗？”
叶雪摇头：“不是,就是学校后门，靠近公交站牌的垃圾桶。”
“那你们要约好交易地点,肯定得联系啊，也都是在暗网上联系的吗？”
“对！”
莫小艾苦笑：“小雪，你不敢死,又想承认自己杀的周柏猛，那你想没想过判个无期，你要在里边怎么熬过去呢？你再这样信口雌黄，真会被抓去警局轮番审,虽然不会严刑逼供，但也不会让你好过。”
小雪嗯了一声：“我知道，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莫小艾干脆道：“那我叫田甜来看你吧，我看她很善良，知道跟你同病相怜，一定会来的。”
“不用，我现在不想见她。”
“现在不想见，就是说你以前见过她喽？什么时候？”
叶雪一闭眼，无奈道：“你为什么要逼我？我承认是我杀的人，你还要一直问，有意思吗？”
“有啊，你当时烧炭想死，后来不是改变主意不想死了，自己报警求助吗？人的念头是会变的，就像你被欺负了一开始没报警，后来又万分后悔一样，现在你替别人顶了罪，等以后身陷囹圄也会后悔。”
叶雪伸手揉着额头，似乎十分烦躁：“好吧，我说，我全都说行了吧。我跟田甜确实认识，而且是在我们都被那混蛋骗了被偷拍了之后认识的，我主动找上她，想问问他们是怎么分的手，结果她一见我问，就哭了起来。”
“你找她的目的是什么？看看她是不是也被偷拍了？”
“没错，当时我想着联合起被周柏猛骗了的女孩一起对付他，我想我自己没勇气报警也不敢跟老师说，人多力量大嘛，也许有了同伴就会勇敢起来。”
莫小艾了解地点头：“你的想法没错啊，我对你的看法也没错，你确实是个积极向上的人，你说呢？”
叶雪苦笑：“不，我不是，人确实是我买凶杀的，这点我没有撒谎。不过确实没经过暗网，我就是想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不想让你们去抓凶手，因为那人只是拿钱办事，要杀周柏猛的人是我。”
莫小艾说：“从头开始说吧，你只找了田甜吗？”
“我当时找了许聪聪，她说他们是和平分手，没有吵更没有被骗被偷拍，另一个女孩也这么说的，我就找到田甜，我一问，她就哭了。我就知道她跟我遭遇一定差不多，我们两个互相说了周柏猛的恶行，我说要报警，她不肯，她说报警也没用，周柏猛肯定早就删除了视频，还会说我们是自愿的。”
“然后呢？你们就商量怎么杀掉他？谁先提的？”
“我也不记得了，分手后他不是还总发短信嘲讽我吗，还威胁我，我就想找人打他一顿，再反过来威胁他，让他把我的视频全都清除。反正我跟田甜边喝边哭，一起骂这个渣男，说着说着就想到了□□，我真不记得是谁提出来的，当时我们借着酒劲想上网发贴买凶，但是被论坛管理员删除了，还把我们禁言了，本来我们就是开玩笑一样想发个帖子泄愤，可帖子一被删除，我们酒也醒了，杀了他这个念头就越来越强烈。”
“然后呢？你们怎么找到的杀手？”
“我们去别的贴吧发帖子，还是被删除，正想办法呢，突然有人主动加了我，说帖子被删除前看到了我的联系方式。我就加了他，然后说了要求，我以为他只是来骗钱的，哪想到他真做成了！”
莫小艾皱眉：“你刚才说那根钢筋设置了机关，也就是说你知道他的杀人方法？是他主动告诉你的，还是你安排他这么杀人的？田甜呢？她没拦着你吗？”
“没有，她只说那人恐怕是开玩笑的，我说管他真假，反正就十万块钱嘛，我就按照那人说的取了十万块钱放在了垃圾桶里。他问我要怎么杀，我说最好制造成意外，麻烦最小，他就说工地最容易制造意外，我同意了，他后来还给我发了一个小玩意，说用这个可以准确地把钢筋发射出去，我当时看着害怕，可已经给了钱，又不想半途而废，我就看了遍周柏猛发给我的那些话，然后下定了决心，他说让我放心等消息，我们就互删了。”
“你还记得他的帐号吗？”
“就是个很新的刚注册的帐号，我猜肯定是他的小号，他说话看起来很谨慎。”
莫小艾在这儿问着，尹队长他们也没闲着，已经查了垃圾桶附近的监控，确实看到叶雪去扔垃圾了，用黑色袋子包裹严实的一个小包。
叶雪在监控视频里看起来就鬼鬼祟祟的，一直东张西望，总之一看就是去做坏事的。
可那包扔进去半天也没人动，后来一个在垃圾桶里捡瓶子的大爷翻出来带走了。
小谢赶紧联系到这位大爷，大爷吓得不轻，马上拿出包来，“我没花呢，一分都没花，一直琢磨着送去派出所，可又有点舍不得，我看包裹成那样好像就是不要的东西，一耽搁就给忘了。”
据小谢说那位大爷就是有点小贪但又胆子小，想据为己有又不敢花，包拿回来了，叶雪见了那包钱，傻眼了，“他没拿到钱？为什么帮我杀了人？这怎么回事？不会就是那个拾荒大爷吧！”
尹队长苦笑：“怎么可能，再说这大爷有不在场证据，他是清洁工人，早上四点半起来扫大街，他负责的区域离学校可不近，监控可以证明他在周柏猛死时在扫大街。”
小谢弄来了垃圾桶附近的监控，莫小艾一看就知道大爷不可能是来取钱的杀手，他打开包的动作，还有看到钱后的反应都说明他就是翻垃圾无意翻出了一包钱，还好公交站的人都行色匆匆，没人留意他，他就把包装到自己包里，骑车走了。
叶雪彻底傻了：“那到底是谁杀了周柏猛？难不成咱们云市还真有蝙蝠侠吗？”
莫小艾说：“一种可能是这人也想杀了周柏猛，看到你们发的帖子干脆就联系了你们，另一种可能是，有别人还掏了一份钱。”
尹队长说：“看来得好好问问田甜，她一定知情。”
“可田甜后来就没管过啊，我们当时就说好了，以后假装不认识，这主意是我想出来的，人也是我找的，到时候就算事发也牵扯不到她头上啊。”叶雪一脑门子问号，她发现自己可能被人耍了，会是田甜设计她吗？
莫小艾问：“周柏猛死后，田甜也没跟你联系过？”
“联系过，我主动打给她的。”
“你们都说了什么？”
“我说心里终于痛快了，但又有点空落落的，我还说这次教训太惨烈，我以后大概再也不敢谈恋爱，她说她也是，我们就互相安慰互相倾诉。”
莫小艾马上道：“田甜去找我时说她从来没跟人说过，她无人倾诉，原来她刚刚跟你倾诉过啊。”
叶雪越发急了，“她在骗你，也在骗我？为什么啊？我跟她不是一国的吗？”
尹队长说：“先别急，慢慢说，她电话里跟你怎么说的？怎么你就跑去自杀了？”
叶雪越想越不对劲，她拉住莫小艾的手：“我害怕，我怕我又被人骗了。”
莫小艾指指尹队长跟小谢：“警察叔叔在呢，你怕什么？田甜在诱导你自杀吗？”
“也没有诱导吧，也是我自己给了她机会，我说早就有这个念头，觉得人生被他毁了，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叶雪握紧莫小艾的手：“如果一个朋友跟你说这些话，你会说什么？”
“自然是劝她啊，闯过去回头看也没多大点事，以后路还长，或者说世上总是好人多，不要为了这一个渣男就放弃全世界，总之发现别人有抑郁甚至自杀倾向，肯定要开导。”
叶雪苦笑：“是啊，就算是陌生人也会劝两句吧。”
尹队长说：“她没劝你，反而鼓励你？”
“没错，她说她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她害怕跟人接触，害怕被人发现她的丑事，她说她厌恶自己！还跟我说死了一了百了挺好的，下辈子一定记得不要再做蠢事，一定要擦亮眼睛。我还劝她想开点，还叫她不要管我了，还说以后就真的当做不认识，不管我出什么事，她也要稳住，假装不认识我。”
莫小艾叹口气：“她答应了？”
“她说你先走，下辈子见！”
莫小艾气不打一处来，田甜太过份了！
小谢却还心存幻想：“是不是这个田甜本身就有抑郁倾向，也有这种意图？”
莫小艾说：“我不觉得她想自杀，她去我那里就是想让我当她的不在场证人，哪怕以后查出她跟叶雪的事，她也可以说她什么也没干，只是电话里聊了聊天。这是叶雪自己不想死了打电话求助，要是她死了呢？就算查出她们有通话记录，谁又能想到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这就是诱导自杀。”
这时已经有警员把田甜带来了，尹队长出去一趟，回来跟莫小艾说：“田甜从你那里离开后，去吃了肉蟹煲喝了奶茶，在商场逛了圈，回学校的路上还网购了两天后的电影票，是她喜欢的明星拍的。”
叶雪笑了，却比哭还难看：“她好好的！却劝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