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削完,她只能对着窗外的月色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才发现江淮易醒了。
走廊上空调不是很足,江淮易蒙着被子,脸上有薄汗,兴许是被热醒的。他看着她削苹果,看得出神,发现她停下,眼神期待:“给我削的吗?”
她本来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把切好的苹果一字排开在一个临时的矮桌上,此刻坐立难安,说:“都生锈了。你想吃我再给你去弄一个。”
江淮易脸上泛红,说:“就要这个。”他微微张嘴,看她没反应,不满地催道:“我没力气。过来喂我啊……”
明笙霍地起身,说:“你等等。”转身又出去了。
声控灯随着她的离开而暗灭,他微张的嘴又失落地合上。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光下。夜晚的走廊安静而阴森,他觉得时间走得好缓慢,她好像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明笙重新出现的时候,手上多了个借来的盘子。她瞄了一眼江淮易。他不高兴的时候喜欢用被子蒙住自己,这会儿他半张脸陷在枕头里,呆呆地看着枕巾,落寞的模样可怜巴巴的,和先前那个不可一世的他判若两人。
“怎么了?”她边说着,边用刀把苹果锈掉的部分刮了,切下好的果肉集成一盘,一块一块用牙签插着端到他枕边,“不是想吃么?”
他都明示过一遍了,此刻挑眸瞟她一眼,还是不肯伸手。
明笙终于妥协,用木签子戳起一块喂到他嘴边,江淮易这才动动唇把那块苹果叼走。
明笙就着这个方式喂了他好几块,终于被他别扭的模样逗笑了,语气纵容:“行了么江少爷?要不要嚼碎了渡给你?”
江淮易叼的速度远远高于他吞咽的能力,此刻艰难咽下去一块,因为刚刚洗完胃的缘故有些呕吐欲。他本来应该禁食,但她忘了他也就选择性遗忘,含着甜津津的水果,眼眸一转又偏过头去,露出来的脸颊泛红,不知道是被子闷出来的还是羞赧。
明笙又强喂了他一块,问:“热不热?”
他咬着苹果片,适可而止地不吃了,抬头:“嗯?”
这么一回神,好像确实挺热。大夏天的,医院也不知道换床薄点的褥子,明笙偏还担心他着凉似的,帮他掖得很严实。他刚都快被捂死了。
明笙帮他松被子,松完又塞回去,怎么着都觉得不好,最后自暴自弃:“算了,你忍一忍。免得感冒。”
她没有照顾人的经验,笨手笨脚的。
江淮易在心里哼一声。还以为她无所不能呢,其实就是个毛躁丫头。
毛躁丫头也敢拖他这么多年。
他吃了两口苹果吃不下了,看她还在喂,很给面子地又叼一块,终于有力气跟她对峙了,轻飘飘的模样像叼着根烟似的:“我今天要是不来,你打算怎么着?”
“什么怎么着?”
“别装蒜。”江淮易说,“我不信你是自愿去陪的。那帮人对你动手动脚的,不是一次两次了吧?你就一直这么拖着?”
明笙敛着眸子,好像在考虑这件事跟他说合不合适,最终坦诚道:“我跟他们这么耗着,是为了拿一个东西。”
他挑眉:“什么东西?”
“录音。”
他讥笑:“你还干上刑侦卧底工作了?”
“还真是。”明笙对他的讽刺一笑置之,说,“还记得你刚认识我那会儿,我那个突然离奇暴毙的朋友吗?”
江淮易艰难想了一会儿:“姓孙的,叫孙什么娥……?”
“孙小娥。”明笙说起这个名字,语调平静,“我怀疑阎哥跟她的死有关系。”
江淮易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喝酒的时候听他说的。本来孙小娥跟赵哥的关系好,那会儿赵哥也是刚认识阎哥,她误入这个套不难理解。”
江淮易的重点跟她完全不同,斜着眼看她:“所以说在你展开刑侦调查之前,不还是陪酒了?”
明笙被噎得哑然了半晌,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当时的窘境,恼羞成怒:“我是陪人家喝过几杯,你打算怎么样?不想看见我我现在就能回去。”
江淮易连忙拽住她的手腕,安抚:“生什么气——”他语调一转,又涎皮笑脸起来,含笑的语气千回百转,听起来十分欠打,“有长进了嘛,知道撒娇了……”
明笙立刻想把手抽回去。
江淮易眼疾手快捉牢,把她的手拖进热烘烘的被子里,一遍遍地磨她手背凸起的指峰:“好了,别闹了……”
他把她的手铺上枕头,枕在她手背上,朝她眨眼睛,“你做那些事的时候,会想起我吗?”他声音有一丝委顿,“你明知道我会不高兴的……”
“孙小娥对我的意义很特殊。她是我自力更生以来第一个朋友,只不过她的运气没我这么好,自己性格又比较好高骛远,容易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才会变成后来那样。”明笙说,“我没办法放任不管。如果我放弃了这个机会,可能她永远都会死得不明不白。我不会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