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体验。
藤原寺初九和诸星大站在警视厅门口,昂首挺胸,笑容灿烂,挨个从目暮警官手中接过表彰证书。
这份表彰本应更正式一点,毕竟两人一个智取歹徒、一个勇救警官,都是值得再三褒奖的义举,奈何受表扬的两人都推脱说不想大张旗鼓,便只能简单拟个证书,聊表心意了。
松田阵平则早已被送去医院——尽管他的伤势在那样的情况下,简直轻得像个奇迹,毕竟,大家都看见了座舱如何在他身后爆开,滚烫的火舌随时都要追上坠落的两人。
诸星大笑容谦和接下证书,墨绿色的眼睛带着探究,落在身旁的女人身上。
她五官平平,眼尾却微微上挑,带出几分凌厉之色,长发高高扎起,衣服也是不容易影响主人行动的长袖长裤,款式简单大方,包裹住瘦削的身材,掩盖住那令人惊叹的爆发力。
他同样见证了女人从死神手里抢人的那一幕。
很不可思议。
但比起那些,更让他在意的是,她是怎么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哪里,又恰好带上了普通人绝不会随身携带的某些工具,还分毫不差地救下了那名警察。
说起来,苦杏酒这次的行动指令,本身就很有问题。
他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手里质地偏硬的纸质证书。
如果是捉拿叛徒,那她完全可以直接下令,而不是避开琴酒等人,用一个人情做交换;但如果不是,这个谎言,又显得太过漏洞百出。
简直像是上赶着把把柄破绽往他手里塞,生怕他注意不到似的。
他想不明白。
但总归……
他的眼神落在证书上,钢笔龙飞凤舞写下的“诸星大”几个大字上。
没什么是比现在这种情况更不正常的了。
他、赤井秀一,前fbi王牌狙击手,现黑衣组织骨干成员黑麦威士忌,在警视厅门口,被日本警方,点名表彰了。
如果近些天没什么比较有宣传价值的爆炸性新闻,他甚至有可能要上报纸。
……就离谱。
况且,这样的曝光不管是对组织成员还是卧底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诸星大只觉一阵头疼,瞬间就没有了深究的心情。
他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精神状况很不对,但没有办法,就目前而言,他甚至不愿去想这件事和苦杏酒到底有什么内在联系,他只想走远,到一个无人的地方,静静烧掉这张证书,抽一根烟,然后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
心很累。完全想不通怎么走到的这一步。
虽然他也很不想见到一名品行高洁、愿意为市民牺牲的警官先生死在这样一个卑劣的炸|弹犯手上,但不得不说,就当时的情况而言,这几乎是无法改变的事态发展——如果这个女人没有出现的话。
一旦爆炸发生、警官身亡,现场必定混乱,他便可以趁机离开,只留下一个被打晕的炸|弹犯,当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神秘市民——如果这个女人没有出现的话。
可惜造化弄人,没有如果。
倘若藤原寺初九在此时窥见到了他的内心,她就能准确地点醒迷茫的诸星大,告诉他不要紧,你只是不小心被创到了,一时回不过神来。
可惜,她也没有读心术。
于是此时此刻,他只能捂着自己被创伤的小心灵,痛苦地听着大腹便便的目暮警官进行漫长而激昂的感谢陈辞。
不是没有想过找理由离开,实在是这群警察太过热情,他一句“还有事没办”尚未说完,他们便立刻围上来,一个个恨不得立马为他分忧,充分堵死了他的后路。
诸星大失策了。
他快要维持不住微笑的假面。
目暮警官终于演讲完毕,清了清嗓,握起他们两的手,表情真挚“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如果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尽管去使唤松田那小子!”
毕竟他们两或直接或间接,都是松田阵平的救命恩人。
藤原寺初九笑眯眯“好哦。”
诸星大强颜欢笑“好的。”
目暮警官目光一转“对了,你还不认识松田吧?我……”
“不用了!”诸星大火速拒绝,语调幽深“有缘自会再见。”
目暮见状,也不好再强求,只是遗憾地叹了口气。
两人终于从他的魔爪下逃脱。
诸星大背上木仓包,感受到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重量,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慰藉。
——至少,他的违禁物品没有被发现。
那名女子似乎没有和人搭话的意思,离开警局后,面容沉凝,看起来生冷不好接近,虽然他挺想试探对方一番,但新任务已经到了,他不能再耽搁时间。
诸星大发动汽车,争分夺秒,向着任务地点飞驰而去。
藤原寺初九站在马路边,抬眸看着眨眼远去的车身,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不容易啊,黑麦。费尽心思往上爬,就要面临996甚至007的工作压力,这任务量,啧啧,她看着都觉得窒息。
毕竟酒厂里员工的工作量,一向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摸鱼派代表贝尔摩德,几乎三四天才接一个任务,还要借着公款吃吃喝喝,而剩下的那些工作,自然就要以琴酒为首的勤劳派全权接手。
而波本、苏格兰、w52ggdco黑麦这几瓶威士忌,凭借着出色的能力和吃苦耐劳的精神,完美融入勤劳派的风格,令琴酒青睐有加,一时间,在组织内如日中天,如基安蒂这样的老人,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至于苦杏酒,既然是贝尔摩德带出来的,自然是承袭她的作派。
……咳,虽然对比起卷生卷死的同期略有些羞愧,但主要还是因为,她身份敏感,涉足过鬼王的事件、还进过两次组织实验室,卷得太厉害,容易露馅。
藤原寺初九看了看今天空空荡荡的行程,伸了个懒腰,随手拦下一辆出租,朝松田阵平所在的医院跑去。
把柄已经送到了组织手里,剩下的,就看事件什么时候发酵了。
诸伏景光会愿意从组织撤离吗?在没有原因、没有证据,仅凭她一句莫名其妙的、甚至连时间都无法明确的死亡预言。
和相卜命会面后,藤原寺初九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
然后她发现,答案实在太明显了。
——当然不会。
他确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似乎对什么都狠不下心,又总是有很多顾虑,朋友、亲人……但这些既是他的软肋,也是他一往无前的勇气。
他不会虎头虎脑一个劲儿向前冲,却也绝不会贪生怕死甘愿躲在他人身后。
哪怕他真的愿意相信自己,也会先尽全力去争取利益最大化的结果,而不是如她所愿一声不吭地从组织离开。
不仅是他,降谷、松田、萩原……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
所以,从景光身上直接下手,反而无法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既然如此,与其把选择权交给景光,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组织里总有一个人,一定会和她统一战线。
毕竟最看重景光的,往往不是他自己,而是身为多年好友兼幼驯染的降谷啊。
于是最后,藤原寺初九只将相卜命的话稍加润色,以“妖怪的预言”这一形式告知了安室透,两人默契地瞒下了这件事,除了更在意景光的行踪外,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表现。而初九的计划,也在“伙同”诸星大救下松田阵平后,悄悄露出一角。
两天后。
诸星大突然收到了琴酒的短信,他想了想,没觉得自己最近有哪里能引起这位“卧底杀手”的注意——除了两天前在警视厅门前受到的那次表彰。
但,走运的是,出于对他们的尊重和保护,警视厅并没将这件事大肆宣扬,只是简单通报了一下,表彰那天的合照之类的也只是被保存在警视厅内部,并未流出。况且琴酒平时也不是什么喜欢关注新闻时事的性格,按理来说,他应该注意不到这出乌龙才对。
怀着满心的疑惑,诸星大来到了琴酒指定的会面地点。
然后,见到了代号为波本威士忌的安室透。
诸星大“……”
桌子旁坐着的是浑身冒着冷气的银发杀手,和似笑非笑的金发男人,桌子上是被单□□下来的报纸碎片、几张摊开的照片、以及照片里,和搜查一课的警察们站在一起,手捧证书,笑得十分勉强的自己。
这要是还没看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怕就是个傻的了。
虽然早就知道波本看自己不顺眼,但果然还是……
他他妈是有什么毛病,专门去警视厅把照片弄出来,就为了坑自己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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