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激战带来的肾上腺素褪去,痛楚便如期而至——索玛雅和另外两个受了严重的水手在地上痛得打滚。旁人为他们包扎。
索玛雅面色苍白,感觉手臂快要断了。她强忍着痛楚,念出自然神术的咒文,少量的草莓、葡萄、苹果以及其他浆果出现在地上。
德鲁尹的招牌一环法术,【神莓术】。
“吃下这些浆果······它们蕴含的生命力可以提供一餐的营养,并且激发超自然的自愈能力,瞬间治愈部分伤势。”索玛雅捂着手臂勉强说到,说着自己将一颗葡萄送进嘴中。
几位伤员吃下浆果后,身上的伤势果然好转了不少。
不过奇怪的是,即使是在伤势好转之前,这些伤也没有影响伤员的行动能力。
“感谢希尔伯特哥哥关键时刻的法术,不然我就没有机会在这里说话了。”伤势稍微平缓后,索玛雅忍不住抹了把汗。
“这个岛上还有残余的沙华鱼人,我们必须马上返回,离开这是非之地!”船长萨米尔·夜风下令。
刚才,他们已经忍着恶心,为海珍珠号收集了少量必要的补给。
就在探索队准备走出小树林,返回海珍珠号时,远处的林间,又隐隐地可以看见林叶的颤动,这绿叶振动的浪潮正在愈发靠近探索队员。
又有生物接近了!
水手们拿好武器,准备迎战。
“不是沙华鱼人,只是一个女性精灵。”夏伯伦像是未卜先知一般说到。
话音刚落,精灵小姐就从林叶间钻出,出现在他们面前。对于木精灵来说,树林是他们天然的掩蔽,他们只是行走在林间就难以被察觉。
见到精灵小姐的脸,船长萨米尔·夜风一脸震惊,显然有些意外:
“夏瓦·利亚顿?你也在黑玛瑙岛上?”
“这位小姐是?你的老相识?”夏伯伦转过头问船长。
夏瓦摊开手,笑了笑,自我介绍了:
“我叫夏瓦·利亚顿,是海上冒险家、旅行家、沿海城市的音乐艺人,以及[翡翠之心]的精灵弓箭手。和你们的这位海珍珠号船长见过几次面,可惜他酒量不太行。”
船长萨米尔·夜风连忙向夏瓦·利亚顿问到:
“[翡翠之心]的德鲁尹和巡林客有没有告诉你,黑玛瑙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印象里,附近活动的沙华鱼人社群,不应该有能力做到···现在这种程度。”
精灵弓箭手夏瓦小姐面色凝重:
“沙华鱼人的海洋国度中,最凶残、势力最大的黑鲨亲王,最近似乎信仰了一位饥饿贪婪的神孽——一团如山峦一般的肉块。这团肉自称是真神‘伟大母亲’的神子。黑鲨亲王近期正在组织部队,轮番屠杀沿海地区的村落,举行活祭,取悦神子。
“而且,黑鲨亲王还根据肉山的神谕,到处搜索海盗王传说中的神秘岛屿亚特兰蒂斯。”
神孽?还是一团肉?九神之一“伟大母亲”的神子?海盗王和亚特兰蒂斯?
几个熟悉的词汇让夏伯伦不免一惊。
神孽是一个错误,是不应该有的神力产物,是本该夭折却活着的神之子嗣。作为神造物,【渎神者】对它们有效。
但是,这“伟大母亲”诞下的神孽竟然是肉团形状?还会觊觎神秘岛亚特兰蒂斯的秘密?夏伯伦感觉到有些意外。
夏瓦·利亚顿双手摊开:
“说来也怪,难道鱼人和神孽也会贪图海盗王的宝藏吗?反正因为这畸形的神孽崇拜,最近,周围的沿海地区和岛屿都遭遇了沙华鱼人的进攻。我在[翡翠之心]的父亲让我来黑玛瑙岛上查看情况,只是没想到,我上岛时整座岛已经······”
说到这,夏瓦停驻了。大家都意会其中的意思,默默颔首。
就在这时,令人血脉发凉的不详低音,从远处传来!
这是象征沙华鱼人再度来袭的狩猎螺号——它们劫掠的呼唤!
“不好!”精灵船长萨米尔·夜风惊觉,“快回到船上,离开这里。”
探索队和夏瓦·利亚顿一路狂奔出树林。
当他们穿过寂寥无人的死村,病恹恹的“小法师希尔伯特”似乎因为体力不支,落下了一段距离。
没人注意到,夏伯伦见众人跑远的背影后,停了下来。亵渎的负能量在他苍白的手中汇聚。
他的周围,空气在末春初夏的气温下令人作呕。他举目四望,尸横遍野。
在一口水井边,夏伯伦靠近一位死去的村民身前,俯下身来:
“你们有一个复仇机会。”
被短矛插在地上的村民听懂了少年的话,他点点头,拔出了肚子上杀死他的凶器,爬起身来。
于是,黑发黑童的瘦削少年好似闲庭信步,走过茅草屋,走过珊瑚石盖的房屋,走过传统石屋,一步步地走向海珍珠号停泊的方向。黑色的雾气在他的身边弥漫。
开始时,他只有一个人。但很快,空无一人的死村里,更多的人从树木后,从石屋后走出来,跟在了少年的身后。簇拥者们有的失去了半边脑袋,有的失去了心脏,有的胸口还插着杀死她的匕首。
三环法术,【操作死尸】。
--------------
探索队员踏上了海珍珠号。
此时的船上大约有八十号人,但大多数都只是普通的乘客,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许许多多的沙华鱼人们横跨浓雾笼罩的海面,征服了无尽的大洋涌浪,从四面八方来袭。
精灵船长萨米尔·夜风在其数个世纪的人生中,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数量的沙华鱼人。这些绿色的残暴怪物们几乎占领了海面,许多沙华鱼人还骑着嗜血的凶暴鲨鱼。一只沙华鱼人是怪物,两只是灾难,而如此多只则是噩梦。
残忍的鱼人们吹响螺号,冲上岸边。它们控制的鲨鱼充当着坐骑和打手的位置,在水中寻猎,黑色的背鳍划破海面。
“鲨鱼?为什么还有鲨鱼?”女孩索玛雅诧异万分。
她的身后,之前落单的夏伯伦刚跑上甲板,语气凝重,如一本正经的老学究一样认真地解释到:
“沙华鱼人的种族特性除了【血腥狂暴】、【有限两栖】,还有【鲨鱼心感】。他们可以训练和命令鲨鱼。”
“希尔伯特小伙计,你回来了!”精灵游荡者、船长萨米尔·夜风见到夏伯伦,强挤出苦笑,“可惜我们好像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启航了。”
沙华鱼人们刚登上岛屿就失望地发现,黑玛瑙岛早在半天前,就被另一队劫掠队屠过了一遍。
于是,它们的目标变为,那停泊在黑玛瑙岛上的硕大船只——通体洁白的海珍珠号!
---------------------
海珍珠号的甲板上,精灵弓箭手夏瓦·利亚顿正在弯弓搭箭:“如果我能活下来,萨米尔要请我喝最好的东大陆沙漠玫瑰酒!”
她接连射出精准的两箭。一只沙华鱼人试图登上海珍珠号,但连续的箭失刺入了它的眼眶和小腹,夺走了它的生命。
这位在[翡翠之心]的林间磨炼出高超箭术的精灵小姐是3级角色,可能是船上除了夏伯伦最厉害的职业者。
与此同时,精灵船长萨米尔·夜风正在看向沙华鱼人来袭的方向,指挥惊恐的水手们准备防御,步枪、左轮和佩刀是海上生存必备的好伙计,在船上并不少。
另一边,夏伯伦的目光在甲板上扫过,船客们惊慌失措,四下跑动,四周全是尖叫和哭泣,连沙华鱼人的狩猎螺号声都无法盖过。
许多乘客惶恐地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缩在被窝里或是床底下,希望能够通过这种形式躲过沙华鱼人的屠杀。
父亲和母亲紧紧地抱着孩子,哽咽地交代一下说不清的话,唯恐下一秒就要失去他或她。
乘客里有富裕的商人,她随身还带了三个保镖。当商人听见周围的人惊恐地大叫时,准备去安慰,但她马上发现:叫声正是来自于她的保镖。
夏伯伦——顶着前世病弱外观的夏伯伦——脸上发阴,棕黑色的童眸变得阴冷,这些声音让他想起了在千层都市虹堡的日子,想起了陷入神国中的奥术之城。
“这才没多少天呢,耳畔又是这些声音。”
海珍珠号的几门炮火已经开始射击,但这些炮火被设计用于对抗船只,对于鱼人和鲨鱼不算特别有效。枪声和炮声共同响起后,海面上泛起猩红,而这血腥味又更刺激了沙华鱼人和鲨鱼们的狩猎欲望。
见状,夏伯伦从【次元袋】腰包中,悄悄掏出了【巨蟒法杖】,为它注入神圣能量后便将它扔入海中。他又召来猎鹰银翼和隐形的小魔鬼梅菲。
“我们,要应战了。”
接着,夏伯伦大步走向海珍珠号角落里,惊惧的德鲁尹女孩索玛雅。
此时的索玛雅正蹲在角落里,翻开自己的背包——背包里的“面具”是她踏上这趟船的理由。女孩原本计划远渡重洋,前往东大陆哈立德王国的[庞格罗斯公司]26号站点,将这个出生以来就伴随她的面具,交给那位教导她神术的德鲁尹老师研究。
而现在,那个面具的力量如果能全部发挥,或许能够拯救全船人的性命。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女孩索玛雅将手伸入背包,准备掏出背包内半黑半白的小丑面具。
就在这个时候,夏伯伦走到了索玛雅旁边,将精致的【储法戒指】递给她:
“这是我临别前,那位侏儒法师、皇家魔法学院副教授给我的礼物,储存有几个法术,只有专业施法者才能启动它。现在它在你手里比我在手里有用。”
“为什么?”索玛雅悄悄抹去眼角的晶莹,似乎看到了希望,又把装着面具的背包合上了。
“因为我比你强,本来就可以释放更强的法术。”夏伯伦不带感情地回答到。
索玛雅赶紧戴上戒指,查看戒指中储存的法术,将背包放下,向接战处跑去。
霍然间,精灵船长萨米尔看见女孩索玛雅正向他跑来,她的身后,希尔伯特紧随其后。
精灵船长用手势止住女孩:
“索玛雅,这里太危险了,你应该已经消耗了不少法力,只要负责到后方准备救治伤员就够了!希尔伯特小伙计,你也一样!
“沙华鱼人的数量太多了。只有三环层次的大范围法术,才可能在这样的战场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精灵弓箭手夏瓦·利亚顿又潇洒地射出一箭,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但神色肃穆,转头对船长萨米尔·夜风道:
“萨米尔你个臭老头在瞎说什么!三环施法者,哪怕在[翡翠之心]这世界第一德鲁尹结社,也是中流砥柱了。现在去哪里找?”
船长萨米尔·夜风一边举起左轮射击,一边转头吼到:
“你的脑子是不是被烧坏了,小姐。我的意思是,让小孩子乖乖躲到后方去!”
没空理会萨米尔·夜风和夏瓦·利亚顿两个几百岁的精灵的斗嘴,夏伯伦直接冲到了船长萨米尔身边,吟唱起古老的咒文。
精灵大叔萨米尔·夜风刚想劝阻“希尔伯特”,却愣住了。
他是游荡者,不是专业的施法者,但却清晰地感受出,在空气中回荡的,是何等威力磅礴的字句。那每一个鼻音、每一个抑止都饱含魔力。光是听到这吟唱之声,精灵船长就彷佛看见,他的身侧,一颗金色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灿烂的日光正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
指间摩挲的硫磺被铿锵有力的咒文所点燃,一个金色的小火球在夏伯伦的手掌上方成型,就好像他托着一个微缩的太阳。然后,小火球如离弦之箭一般急速射出,落到了海面上蜂拥而来的一大群沙华鱼人之间。
【太阳领域】的三环法术,【火球术】。
火球在海面上爆炸,常温的海水在霎那间达到沸点。海水沸腾翻滚着,滚烫翻腾的白雾弥漫在海面上。
常年生活在水下环境的沙华鱼人们,似乎很畏惧高温和炽焰。这些鱼人怪物浮出海面的上半身被火焰所吞噬,下半身则浸泡在沸水中。它们痛苦的惨叫声,几乎要盖过了它们的狩猎螺号声。
“稍等一下,希尔伯特小伙计,这个是三环【火球术】吧?”精灵船长萨米尔·夜风僵直在了原地。他虽然不是施法者,但身为一个活了许多个世纪的精灵船长,这么经典的法术不可能认不出来。
“是的。”夏伯伦简短地回答。
“等等,希尔伯特,你之前没有说你能够······”
“你没有问。”夏伯伦继续简单地回答,接着施展下一个来自于【太阳领域】的火焰法术。
许多沙华鱼人突破了枪炮的防线,有几只甚至登上了海珍珠号。它们挥舞着三叉戟、捕网、短矛和利爪,因为空气中同族的血腥味而狂欢,吹奏着狩猎低等生物的螺号。
就在这时,千光之光的牧师完成了下一个法术!
白皙无暇的炽焰从珍珠般雪白的船体边缘上窜起!纯白的火焰帷幕在海珍珠号的船沿上方成型,辐射出滚滚热浪,挡下了沙华鱼人的登船进攻步伐。
水手们惊讶地发现:这火焰之墙对船体内侧一面,没有辐射出丝毫的温度,不会灼伤船员、船客和水手;但火墙遭遇沙华鱼人进攻的另一面,却不断地喷出翻滚的热浪。
夏伯伦发现,这白焰帷幕,竟然和当初夏伯伦在虹堡核心控制间外见到的、由亘古之光神力构成的白光帷幕结界有几分神似。只不过【火墙术】由白炽烈焰而非纯白光华构成。他明白,这是因为每个牧师的神术都或多或少会展现出自身信仰的特质。
“这次的法术又是什么?”精灵船长萨米尔·夜风接连开枪,同时问到。
“四环法术,【火墙术】!”夏伯伦回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