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霖鸿眨了下眼,见贺云鸿的脸色比纸都白,看着像要虚脱了,就接过笔,在纸下面签了自己的名字。这婚事是礼部承办的,庚贴的交换全是朝廷经手,日后这和离书一入衙门,就要牵扯礼部再开卷宗……贺霖鸿想起来就头皮发麻,不明白一向聪明的贺云鸿怎么会这样就同意了。他又看了眼贺云鸿,见贺云鸿面无表情。杜方看贺霖鸿签了名,就向贺霖鸿伸手,贺霖鸿把笔给了杜方,杜方在贺霖鸿的名字旁边写了自己的名字。两个人也分别按了手印。
梁成拿起纸来吹了吹,细心地折好,对贺霖鸿说:“若是你们不喜婚事,又不想得罪人,为何不大大方方地说一声?我姐姐从来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她一向仗义,肯定会帮助你们。”
贺霖鸿想说贺府并没有退婚哪!三弟虽然不喜欢,不是捏着鼻子认了吗?!但他怎么能代替贺云鸿说这话?他吭哧着看贺云鸿,贺云鸿扶着桌子,低头一言不发。贺霖鸿急呀——你平时舌灿金莲,这么关键的时刻,你怎么一个字都不说?!
梁成又冷笑了:“怕是你们府真心想娶了她,然后把她折腾死吧?根本没把她当人!活该你们受她的整治!”他抬手抱拳:“告辞了!”
贺霖鸿心说只是我那母亲糊涂呀!可是我三弟没这个心思……但他怎么能这么说?只能急忙问道:“请问要往何处递信?”
梁成说:“城中诚心玉店旁的点心铺子。”
贺霖鸿点头,梁成杜方往外走去,贺霖鸿追着他们问:“那我兄长……”
梁成不停步地说:“我们一出门他就没事了,放心,我们可不像你们那么不讲信用!”
贺霖鸿将他们送出了府门,忙跑回客厅,见贺云鸿垂头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握着两截玉簪。贺霖鸿喘口气说:“好了,他们可算走了,我赶快送你回去吧。”他一推贺云鸿,贺云鸿竟然向一边歪去,贺霖鸿忙一把拉住,发现贺云鸿已经昏过去了,贺霖鸿吓得忙使劲摇晃:“三弟!三弟!”他知道贺云鸿一向心气高,受了这梁寨主这顿骂,肯定不舒服,哪里知道贺云鸿大病未愈,这么一憋气,竟然背过气去了。
贺霖鸿摇了片刻,贺云鸿慢慢睁开眼睛,贺霖鸿忙说:“三弟呀!别这么想不开呀!你就是被娘宠坏了!我从小到大受了多少骂!没多大的事呀!这婚事不成不挺好的吗?她要是留下,母亲是不会让她过好日子的,你在中间也为难。这么一拍两散,是多好的事!挨两句骂,不还减了些负疚吗?你别吓唬我!快振作起来!我还得去告诉爹,他们的确没有用朝堂什么的威胁我们贺家,可是把大哥给扣了!那凌大小姐的确心狠手辣啊!”
这个弟弟的性子他还是知道些的!傲得不得了!真被冒犯了,绝对敢下手整人。为了孝顺母亲,三弟连自己一辈子一次的喜事都牺牲了!甚至放弃了洞房!洞房花烛夜,人生四喜的首喜之事!三弟长这么大,连个通房都没有,他得多窝火啊!话说他对他自己可真够狠的!我就做不出来……三弟若是不喜欢凌大小姐,认亲时她把母亲气晕,三弟憋了这么大的火,定是会出手收拾她!可是三弟自从在厅堂斥责凌大小姐被抢白了后,就再也没凑上去过,什么事都躲开了——这是害羞了呀!难怪他从勇王府回来病成那样,郎中说什么?内忧郁结!——他夹在了母亲和凌大小姐之间,无法行事,被逼出病来了!我早瞧出来了!所以才去看笑话!谁能知道那簪子是凌大小姐的弟弟给的!难怪三弟一个劲儿地找!母亲大嫂还拿着簪子当勇王的礼物去栽赃凌大小姐,三弟得多羞愧!昨天在病榻上,他哭都哭不出来,根本无法抬头!此时被人家折了簪子,他还捡起来……可和离书都写了!他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快放开吧!
贺云鸿咳了两声,使劲想站起来,说道:“那二哥快去忙……”但是怎么也起不来。贺霖鸿忙叫了人进来,把贺云鸿又抬上轿子,送回了院子。贺云鸿躺到了床上,贺霖鸿帮着绿茗给他脱了外衣,贺云鸿就昏睡了过去。贺霖鸿以为他没事了,就忙跑去向自己的父亲传达过程。
他知道和离书这事可不是好事,他若说出来,肯定会招来父亲一顿痛骂。这事是三弟做的,等他身体好些,让他亲自对父亲说才对!于是贺霖鸿对贺相道:“额,梁寨主来,说凌大小姐从此不住府中了,可他们还是会等婚期后六个月再那什么……哦!梁寨主把那双玉簪要走了,说是他给三弟的……”
贺相瞪圆了眼:“什么?!那双玉簪是梁寨主给的?!那三郎怎么说是勇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