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眉间三道竖线:“这么多年来,勇王与贺三郎穿一条裤子都嫌肥,你觉得他会给贺三郎一个不对的人?”
太子回想片刻,说道:“可是在朝上,贺相的确露出了震惊之色,贺云鸿也不像是真心高兴的样子。看来勇王只是想报这个女子的救命之恩。据报,这次勇王真的是死里逃生,这两个人再晚到两天,不用戎兵冲击,勇王他们就会被饿死了。这的确是天大的恩情!对一个女子而言,钱财地位都是无用,最好的,不就是婚事吗?他自己已有正妃,哪里能让恩人做妾?他这是用贺侍郎报恩呢。”太子摇头笑起来。
郑氏沉默了片刻,咬着牙低声说:“死到临头,都让他逃脱了,天下真有如此好命的人吗?”
太子叹气着安慰郑氏:“母后!孤现在已经将朝事稳握在手了,勇王不可能……”
郑氏脸部抽搐:“本宫还是希望他死。”
太子知道母亲在这事上的执拗,无奈地说:“母后,有些事情,要从长打算。父皇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不会……”
郑氏微抬了下手说:“本宫知道,可是本宫就是放不下心来。”她站了起来,太子伸手扶着她,郑氏慢慢地走到宫门前。
皇后所在的交泰宫建在高高的地基之上,从宫门处,可以看到宫中稍低的毗邻屋顶。
郑氏干枯的手握住了太子的手,低声说:“皇儿,不知道为什么,从他一生下来,知道你父皇给了他那个名字,我就再也不能安心……他必须死……”
这都快二十年了,母亲神叨叨地把这事说了几千遍了吧,太子敷衍着点头,皇后觉得太子不重视,扭头看太子,哆嗦着:“皇儿,你可得小心!他必须死,不然,不然……”
太子轻声安慰着:“母后,不会的!”
皇后盯着太子,浑浊的眼里似乎有泪:“皇儿,他,还有贺三郎,你千万不能放过!贺三郎心机深沉,他们一文一武,狼狈为奸,能成祸事!皇儿切莫忘了,那些年,贺相把着朝权,那个贱人霸着后宫,对你监国百般阻拦,用尽手段!你年过而立后,都久久不能理事。非得等着勇王在军中站稳了脚跟,贺三郎得了探花,皇上才松了口。你要牢牢记住这些,别饶了他们!一有时机,就要动手,早点除掉他们!免得他们联手害你……”
太子失笑道:“您的皇儿可是太子啊!他们哪里有那么厉害?您等着吧,这次皇上赐婚,他们两个,不见得还是朋友。”
郑氏缓缓点头:“那样才好,你一登基……”
太子看到郑皇后殷切的眼神,低声道:“母后放心,孩儿一登基,贺家,不会多留一天。”
第26章反应
皇座上太监一喊“退朝”,站在前面的贺相就往后面走,与因官位低而站在后排的贺云鸿一起下朝出宫。父子两个人只对了一下眼色,什么都没有说。许多朝臣走来向他们道恭喜,多是太子那边的人,眼里毫不掩饰讥笑的光芒。
太子从后面走近,大声说道:“贺相!有道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哪!贺侍郎得此婚赐,可该好好庆贺!”
贺相老谋深算,自然不显山露水,一派笑颜地对太子行礼:“多谢殿下。”贺云鸿也只唇边带着丝笑意,温文尔雅,一如以往。
勇王也走了过来,笑着轻拍了下贺云鸿的肩膀,有太子在左近,他没说什么,匆匆往后宫去了。
贺家父子两个人又微笑着应对了些人,很雍容地出宫上车回府。
贺云鸿的贴身书童雨石,从七八岁就在贺云鸿身边了,现在十六岁,对贺云鸿算是十分了解。他从来没有见过贺云鸿如此愤怒过,当然,在别人看来,贺云鸿依然带着些许微笑,只有雨石能注意到,贺云鸿半垂的眼帘下的眼神,锋利如刃一般。雨石大气都不敢喘,麻利地扶着贺云鸿上车下车,跟个耗子一样安静,唯恐贺云鸿注意到自己。
贺相父子回到府里,一起进了书房,屏退了众人,贺相脸上的笑容才没了,看着贺云鸿微叹了一声。
贺云鸿即使站在大殿的后面,也将前面发生的事,听得一清二楚,他还瞥见了凌大小姐脚步混乱,匆忙下朝的身影,想起了十年那个蠢猪一样的嘴脸……只是,他原来从没有觉得十年前那个女孩子的脸蠢,现在怎么忽然如此觉得……
贺云鸿看了眼父亲的脸色,开口说道:“我毕竟欠她母女一份恩情……”说到此处,贺云鸿原本就失了笑意的面容,变得更加冷漠,他抿紧了嘴唇。
贺相皱眉思索着,半晌后又言道:“就是不提那些,也不该说,这完全是坏事,这姑娘敢入重围,绝非平常之人,勇王是一片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