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鸿不理会他,拉了贺霖鸿的手,用木棍在他手中写了几个字,贺霖鸿忙对着车外喊:“哦!我们要去聚英楼!”
车外的人答应了,贺云鸿这才松了劲儿,将小棍还给了雨石,闭着眼睛靠了贺霖鸿的肩膀,贺霖鸿擦泪,支撑着贺云鸿说:“好,好,你先歇歇。”他见贺云鸿脸上血污被泪水冲得一道道的,就拿起搭在贺云鸿身上的衣服为贺云鸿擦脸。
车窗传来熙攘声,车外的人说:“你听见了吗?他们在喊殿下!”
另一个人说:“是‘勇王,不降’!”
一个人说:“快点快点呀!抄近路!送他们到了地方,我想去看看!”
另一个声音:“我也想去呀!”车速加快了。勇王府的人熟知路径,避开了拥挤的主要街道,在小巷中穿行。
可即使远离主道,还是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一片齐声呐喊:“勇王!勇王!不降!不降!勇王!勇王!不降!不降!……”声浪浩荡,排山倒海。
巷子里,人们相继往那边跑:“去看呀!勇王回来了!他是不会投降的!”
贺霖鸿看贺云鸿,贺云鸿微皱着眉,闭着眼,嘴角有些残留的血迹,贺霖鸿不由得一阵心酸。贺家得凌大小姐相救,三弟一定想要和凌大小姐在一起,可是母亲的态度没变,这日后……
雨石小声问贺霖鸿:“老夫人为何骂我?她不相信是凌大小姐干的?”
贺霖鸿忙对雨石摇了下头,雨石闭了嘴。
贺霖鸿对贺云鸿说:“父亲身体好了许多,舌头已经完全封口了,那位郎中说,日后还能说些话,只是那些要用舌头的会发音含糊。”
贺云鸿点了下头,贺霖鸿继续说:“昨天他对我说,他知道母亲有心疾,就让人给母亲送去了药,他说那药十分有效,许是能让母亲不再犯病,可是母亲今天……”贺霖鸿叹了口气,他想起贺家临祸时母亲的行为,如今才出狱,母亲就得罪了一个大恩人,这次牢狱看来也没改变她的性子……
贺霖鸿低声道:“三弟,我觉得日后我们对母亲……”他想说不该那么顺着了,可是这话不敬,又当着雨石,他还真说不出口。贺云鸿该是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贺霖鸿虽然这么说了,心中却一点儿主意也没有:不顺着母亲又能如何?吵架吗?像方才那样一句句地顶着说?母亲到底听不进去,那不家无宁日了?……
一车默默,走了会儿,马车停了,车外的人说:“到聚英楼了。”
贺霖鸿看贺云鸿,贺云鸿睁眼坐直,贺霖鸿让雨石先扶住贺云鸿,自己撩开了帘子,刚要下车,往外一看,突然缩了回来,压低声音说:“凌大小姐在外面!”
雨石眼睛一亮:“我看看,我看看!”身体前探。
贺云鸿手微抬,正拦住了雨石,雨石退回车壁,贺霖鸿放下车门帘子,将车窗的帘子打开了些,向上一抬下巴。贺云鸿倚着车壁看过去,车前小楼的二层平台上,凌欣正手搭在栏杆上,面对着大街。
她穿了一身黑色短打衣裤,就是那时在街上劫囚时穿的,蒙面的巾子扯到了脸下,像是围巾般拢在颈前。她面带着淡淡的笑容,嘴唇微抿,脸庞焕发出健康的红色,如花朵般衬出了她灼灼如火凝望着远方的目光。
贺云鸿心头一堵,险些含泪,可又生生地忍了下去:他知道她在想着谁,但还是心中难过!他在狱中每夜想着她的样子才能入睡,多少次担心她有麻烦,怕她出事……可是她救了他之后,就将他往脑后一扔,看都不来看他一眼!在这里等着她的情郎!即使那个人也是他!可她都没有见过蒋旭图,而自己就在这里!
他本来想来见了凌欣,借着行礼道谢,看看她的反应,至少打开两个人的僵局,可是现在到了凌欣面前,他却无法再向前一步!只能在车中看着凌欣,一动不动。
似乎有人叫了凌欣一声,凌欣转身进了屋子。
贺云鸿打了个手势,贺霖鸿忙掀开车帘对外面的人说:“你们去吧,我们就在这车里等着了。”
车外的人听了,说道:“我们留一个赶车的。”贺霖鸿谢了,放下车帘——凌大小姐该快下来了。
果然,过了片刻,两个人从街边门口出来,凌欣和杜轩跟在他们后面,杜轩对凌欣说:“你去见勇王吧,我得去找我爹。”凌欣点了头,两个人分了手。凌欣刚要离开,就有人喊了一声“梁姐儿!”,凌欣停步,贺霖鸿从车窗里看去,见是孤独客大步走来,一时心中叫苦。果然,孤独客见了凌欣就说道:“我方才见了贺府的老夫人,傲慢无礼,刻薄寡恩!我当场差点杀了贺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