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鸿追问道:“那护驾的十万禁军呢?”
赵震悲愤地说:“迄今只有几百个人跑回城中,说郁洪马亮全死了,其他人,要么死伤,要么四散逃走了!”此时谁还会回一座围城?
贺云鸿握紧拳头,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沉思片刻,低声对赵震说:“赵将军让人去城中打探,几个皇子里有谁还在府中。”
赵震不解地瞪大眼睛,悄声问:“你什么意思?!”
贺云鸿面色惨白,小声说:“他们下一步,一定是逼迫陛下或者太子签下议和书,或者更糟糕,降国之书!”
赵震也露出震惊的神情,有些结巴着问:“那……那我们怎么办?!”
贺云鸿咬牙冷笑,“我不管别人,我是不会降的!”
赵震嘿声点头:“好!我赵家有死难之将,但绝无有降虏之人!有你这句话,我听贺侍郎的!”他举手一礼,匆忙离开。
贺云鸿望着他的背影低声说:“最好,事情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可惜,事情的确就是如贺云鸿预料的一般发展,甚至更恶劣。
贺云鸿进了朝会殿中,见来的朝臣不及平时的一半,殿中众说纷纭,有的说要赶快派人去戎兵营中谈判,有人说要整军去抢夺皇帝,还有人说要坚守不出……
贺云鸿观察着人们,想大致了解各派的实力和人员。他忧虑北朝那边的动作,好久没说话。
朝臣们说了一个时辰,还是没讲出该怎么办。要议和?贺相已经在戎营中了,现在皇帝太子又被抓了,还要怎么议?说话算数的人落在对方手里了,这边再提什么方案也没用呀!要战?实在打不过!要逃?逃不走了。就是现在戎兵没有将京城团团围住,他们是骑兵,谁跑出去都能被追上。要坚守不出?可是市面上已经没有粮食了。要投降?谁也不敢这么直说出来……
终于贺云鸿开口道:“陛下封我为枢密副使,协领京城守备。此时大家不要慌乱,先要稳定民心。”
相比与朝中官员的激烈,贺云鸿显得冷静,甚至有些冷淡,还带着种看不起人的傲气。许多年纪比他大的朝官见他如此,都感到受了鄙夷!一个人开口道:“贺侍郎!此时如何能稳定民心?!原来南门还开着,城中百姓尚可逃离,现在城外北朝骑兵增多,连陛下太子都没有逃出去,城中已经乱了!”
贺云鸿说:“那是因为诸位的心已经乱了!此时百姓要看官吏之作为,诸位自己要先定住心思,如常处理事务,安排赈济,整顿治安。”
一个朝臣说道:“贺侍郎说的对呀,无论如何,京城乱了可不好呀!”
另一个朝臣道:“可是贺侍郎并不曾说要如何应对陛下被俘这事!”
贺云鸿冷着脸说:“这事,大概得等北朝那边给个消息,此时京城要戒严防守,不给对方机会攻城。”
一个人说道:“贺侍郎看来胸有成竹的样子,请问贺侍郎觉得北朝会如何动作?”
贺云鸿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自己的看法,有一个太监进来,看着一朝堂的混乱,有点犹豫的样子。
贺云鸿对他说道:“我是枢密副使,有何事可告诉我。”
那个太监行礼道:“方才有报说,一队北朝骑兵将两个穿着周朝朝服的人扔在了京城的正北门外,留下了一封信后骑了回去。”
贺云鸿一听,浑身就如立时落入了冰窟一般,马上提起衣襟往殿外走,不顾后面的人声:“贺侍郎?!你去哪里?”“贺侍郎?”“他自己方才还说要镇定呢!”……
赵震找人去各个皇子府探听皇子是否还在城中,他等着兵士们飞报了结果,就匆匆回朝会殿来告诉贺云鸿。才到了殿门下的石阶处,就见贺云鸿脸色灰败地出了殿门,他迎着从台阶走下来的贺云鸿忙问道:“贺侍郎要去哪里?”
贺云鸿目光空洞,沙哑着嗓子说:“有人说北朝将我朝的两位官员扔在北门,我要去看看。”
赵震见贺云鸿嘴唇都在抖,忙说道:“我陪侍郎前往。”
贺云鸿点了头,紧抿了嘴唇,不再说什么。
赵震是殿前都检点,宫中可以任行。他带着贺云鸿直接去了皇宫向北的城门,出了宫,赵震叫兵士赶了辆马车过来,等贺云鸿进了马车,他让禁军开路,前往京城北门。
马车里,贺云鸿止不住地浑身哆嗦,双手紧握着,虚汗一阵阵地渗透衣衫,冷风吹进来,他觉得自己快被冻僵了。
到了北城门处,兵士们早乘了篮筐下城,将戎兵扔在城外的两个人抬入筐里拉上了城墙。兵士们围在两个人身旁,城上形成了一个小人群。
赵震下了马,贺云鸿一出马车险些跌倒,赵震以为贺云鸿坐车坐得腿麻了,回身扶着他,走上上城的石阶。贺云鸿的身体几乎完全依靠着赵震,脚一个劲儿地绊在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