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喝到酒酣意尽,才被家人扶着出了酒楼。柴瑞的笑是真心实意的,与贺云鸿挥手告别,上了勇王府的马车离开了。贺云鸿看着勇王的马车远了,才一转身走向贺府的马车,扶着他的书童雨石看到,贺云鸿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
马车上,贺云鸿被马车颠得有些头疼,想靠着车壁,可是车壁的震荡更让他烦心。他眼望着车窗外慢慢闪过的灯火,眉头皱着,目光沉郁:勇王竟然没有说一句那个女子的好话!没有为他干的事辩解半分!是他心虚了吗?他知道他太过草率?明白他伤了自己的尊严?看来,那个女山大王是个武人,勇王想给自己找个保镖,除此之外,那女子大概就没有什么可谈之处了……
如果说以前贺云鸿还有些极为微弱的期待,此时算是彻底放弃了!
贺云鸿一下车,有人就跑过来说道:“三公子回来了?老夫人还在等着呢,说请公子回来就去看看。”
贺云鸿点头,被几个下人打着灯笼引着,匆忙往内院走,正在半路,几个人迎面打着灯笼过来,贺云鸿一见,是二哥贺霖鸿。
贺霖鸿停住脚步,笑嘻嘻地问:“三弟是去见母亲?我才离开那里,劝了半天,母亲就是坚持要等着你。”
贺云鸿举手行了个礼,也不说话,继续往院内去了。
贺霖鸿看着他的背影叹气,自语道:“我的脾气怎么这么好?啊?怎么能这么好?!其实打他一拳他又能把我怎样?我是他二哥!……”
姚氏自从那日听了消息后,就一直卧床不起,贺云鸿到了内室,忙在母亲床前坐了,问安道:“母亲今日可觉得好些了?”
姚氏等了半夜,就是要等着问消息,忙问道:“我听说你是去见勇王了?”
贺云鸿点头,姚氏眼睛里充满希望:“我想明白了,肯定是他的主意!你问他为何要提这门婚事了吗?他怎么说?”
贺云鸿自然不能说他认为勇王想找一个山大王来保护自己,只微笑了一下说:“也没说什么,他只说是门好亲事……”
姚氏又要急:“有什么好?!他还是你朋友吗?是不是他想害你?!”
贺云鸿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他是好心……”
姚氏哼道:“怕是没安好心吧!我让人打听了,说那个女子现在就住在勇王府内……”
贺云鸿忙打断说:“勇王马上就要出城建军了,母亲千万不要多想。”
姚氏又要哭:“我怎么能不多想!这是什么亲事呀!勇王好不好的,为何要给你这么个女子?是不是人家想逼着他报恩,可是他不能……”
贺云鸿真的皱眉了:“母亲!”
姚氏带着哭腔:“就是没有与他如何,这个女子的名节也已经坏了!我听说她上了孤峰,与勇王和兵士们花了几日夜才下的山,她一个孤身女子,在男子中间过了夜,她要不要脸哪!”
贺云鸿叹气:“母亲!”
姚氏真的哭起来:“我该进宫的,那天,你们不该拦着我,我可以去求夏贵妃!就是她不喜欢我……”姚氏哽咽:“她也不能这么害你!不,也许我该去见皇后,她们一向不对付……”
贺云鸿皱眉了:“母亲!”怎么能去见皇后?那是贺家的敌人哪。
姚氏见贺云鸿脸色变得难看,想起来这怎么都是门皇帝指婚的亲事,无奈地仰头躺倒,眼角流着泪,特别脆弱的样子。
贺云鸿只能劝慰道:“母亲不必如此,那边怎么也是安国侯嫡长女……”
姚氏轻蔑地撇嘴:“有娘生没娘养的粗野女子……”
贺云鸿叹气道:“母亲,十年前,她的母亲救下了我们。”
姚氏不睁眼鄙夷地说:“有了这门亲事,这份恩情就彻底还了!她没娘教养还不能说了?”
贺云鸿明白母亲的意思:这样的一门亲事,将一个山大王女子提升入了京城豪门,她的子孙后代可免为乡民,当然足以还报当年那位女子的救命之恩了。他不能反驳母亲,只说道:“天晚了,还是请母亲多注意休息。”
姚氏点头说:“你喝了酒,也快去歇息吧。”
贺云鸿行礼告安,离开了母亲的卧室。他走出屋门,在廊下抬头,只见当空一轮明月,已是夜里了。他一向自诩有镇定之律,等闲不会心乱,可此时也许因为酒意,竟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感,他站住深吸了几口气,告诉自己婚姻之事不过是子息之虑,无需为此过多烦恼……平静了些,才缓步离开。
姚氏屋外守候着的丫鬟婆子们,见这位三公子站立在月光下,面色如玉般洁白,眉秀眼亮,线条刚毅的嘴唇紧闭,神色清冷,恍如画中人物,再见他步履从容地离去,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他的婚事,人们相互递眼色,表示理解姚氏为何为他难受得心肝儿疼,以致卧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