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端坐于主位上,手中端着一杯茶正喝着。kunlunoils.眼见江夏跨进门槛,李东阳道:“等你良久,茶已微凉,为师着人为你换一杯吧。”
“不必。”江夏走到李东阳右手下的次位坐下,伸手端过小方桌上的茶杯,掀开杯盖将茶一饮而尽。
喝完以后,江夏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看着李东阳,什么话也没说。
李东阳道:“如果是朱厚熜面对着今天的情况,他绝对不会孤身进入我的府邸,更加不会喝我准备的茶。这就是你和他的区别。”
江夏还是没有开腔。
李东阳继续说道:“朱厚熜刚刚离开,我就收到了黄仁已经被你杀了的消息,我本可以阻他进宫,但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
说完以后,李东阳问江夏:“怎么样?惊讶吗?”
江夏还是没有说话。
李东阳也跟着沉默了,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最终李东阳说道:“江夏,你能洞悉这一切,那肯定是皇上给你报了信。皇上能够如此信任你,虽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我很高兴。为师对不起你,要杀要剐,你动手吧。”
“砰!”酸梨木的太师椅,深深被江夏用手扣起了一块,江夏的左手手指鲜血直流。
江夏看着李东阳,浑身微微颤抖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江夏!放过大人,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久未露面的君扬一下跳进大厅,看着江夏。他手中握着一支传讯烟火,君扬道:“只要我拉响这支烟火,宫中就会有十二个武功一流的杀手冲向乾清宫杀掉皇上,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试一试。”
“君扬!”李东阳右手一拍,桌上的茶杯一下激射过去,准确无误的撞在君扬的手腕上。君扬吃痛,手中的传讯烟火一下掉落在地上。
江夏眉头微微一皱,眉毛挑动了一下。
“你会武功?”江夏忍不住吃惊,“你会武功,为什么当初不自己越狱,反而等我去救?”
“当初我一心求死,因为刘瑾害死我以后就会惹犯众怒。届时朝中大臣必然不会放过刘瑾,群情激奋之下,皇上只能杀了刘瑾以平息众怒。我希望我之死,可以让皇上能够辨清忠奸。可惜,最终却没能如愿。”
“这么说来,我当初如果没救你,那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当初救你,反倒是救错了?”
“如果你没救我,今天登上皇位的一定不是先帝的儿子。”李东阳十分肯定地说道。
江夏不得不承认李东阳说的是对的,按照正确的历史轨迹,坐上皇位的应该是朱厚熜才对。
“江夏,为师最后再提醒你一句。皇上现在年幼,也许会依赖你,信任你。但若年长,会不会如此就不一定了。将来给皇上选皇后的时候,你千万要记得选一个自己人。”
说完,李东阳嘴角溢出一抹鲜血。
“大人!”君扬惊呼一声。
江夏扭头一看,顿时也是大惊:“师父!”
江夏跑到李东阳面前,李东阳按着江夏的手,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对江夏说道:“江夏,不管你信或不信。为师这一生最自傲的就是有你这样一个徒弟,为师这一生一直在做的,就是想要让大明富强安定。
也许为师走错了路,接下来的路就得靠你去走了。希望你没有走错……”
李东阳说完,整个身子一下从椅子上软倒下来,倒在了江夏的怀中。
第512章一手遮天
黑夜渐散,黎明初现。
江夏颓然回到逍遥山庄,一回家以后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书房里面,下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书房。
在江夏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自己和李东阳相识的点点滴滴。一直想到太阳西落,江夏也接受不了,一直和自己作对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师父。
江夏记得自己刚到大明的时候,无亲无故。心中实实在在的把朱厚照当朋友和兄弟,把李东阳当师父和父亲。
可是最终,几次三番意欲置自己于死地的人,竟然就是他。
给江夏送来的饭菜全都放在了书房门口,江夏始终没有打开房门让人端进去。江夏不开门,也没有人敢贸然打扰他。
江夏的一众娇妻也个个担忧无比,但是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后,她们也没敢去打扰江夏。
深夜的时候,江夏书房的窗户突然被人推开,一个人影爬窗进入了书房。
蹲在书架的江夏抬头看了看那个人影,虽然整个书房黑漆漆的,但江夏依旧能够辨别出去,进来的人是乌图雅。
乌图雅亦步亦趋地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试着叫道:“江夏?江夏……”
江夏没有吭声。
乌图雅叫了几声以后没有得到回应,整个人似乎都紧张了起来。她低声自言自语道:“遭了,不会想不开出什么事了吧?”
“江夏、江夏……”
乌图雅一边叫着,一边人走到了江夏面前。
江夏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进来干嘛?”
“啊!”乌图雅吓得惊叫一声,“原来你还活着的呀。”
江夏顿时觉得脑门儿上有三条黑线,他嘟囔了一声:“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不出去,要不你打我,打我我就出去。”乌图雅吐了吐小舌头说道。
兴许是在适应了屋子黑暗的环境,乌图雅用脚踢了踢江夏:“你往旁边蹲点儿,给我空个位置出来。”
江夏无语地往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旁,一大片空着的地方别说是蹲个乌图雅了,就算是躺几个乌图雅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最终江夏还是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乌图雅“嘻嘻”地笑了笑,然后在江夏的身旁蹲下。
两人就那样蹲着,也没有说话。大约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乌图雅用手肘碰了碰江夏:“你不是在伤心吗?怎么也不哭啊?快,哭两声给我听听。”
江夏扭过头看着乌图雅,过了良久才说了一句:“肝肠寸断,但又欲哭无泪,这才是人最伤心的表现。”
“哦。”乌图雅应了一声后点了点头。
“那你准备伤心多久?能坚持伤心三天不?反正像你现在这样不吃不喝,顶多也就能坚持三天。”
“其实你不用劝我,我没事。我就想一个人安静一下,想通了,也就好了。”江夏道。
“哦。那我不说话,让你安静一下。”
乌图雅说完,当真就没再发出声音。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
书房里面只有两个均匀的呼吸声,江夏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流出了眼泪。他声音略带沙哑和哽咽,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视他如师如父,当他是自己的亲人。我想过要给他养老送终,给他披麻戴孝。我曾经想问他,他百年以后,我能不能在他墓碑的立碑上人写下‘子,江夏立’……”
说到这里,江夏的眼泪犹如滚黄豆一般,不断地从眼中流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你说两句安慰我一下啊,没看见我在哭吗?”
江夏见自己说了半天,乌图雅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于是十分不满地叫了一声。
哪知道乌图雅此时却直接将头靠在了江夏的肩膀上,呼吸匀称面上,口中那喃喃说道:“阿木木,别闹。”
阿木木,乌图雅养的一条狮子狗。
江夏脑门再次浮现出三条黑线,他真想一下把乌图雅摇醒,大声对她说:“诶!你安慰人也专业一点好不好,哪有人家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你倾诉了,你却自己睡大觉的。”“诶,还流口水是几个意思?”“诶,尊重一下心情不好的人好不好!”
最终江夏还是没用这样做,任由乌图雅靠在他肩上熟睡着。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乌图雅再次发出梦呓:“江夏,别伤心了。你师父骗你,他是坏人。霜姐姐、念奴姐姐她们又不是坏人。你伤心,你不吃饭,她们也跟着掉眼泪。为什么你要让那一个坏人,还折磨我们这么多人呢?”
江夏心中微微一怔,伸手抬着乌图雅的脑袋,将她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低头看着仰面睡着的乌图雅,心中不断想着乌图雅刚才说的那番话。
此刻,江夏突然感觉有一道光线从窗外射了进来。江夏抬头从窗外看出去,只见殷红的朝霞浸染了东方的天空,红云纵横,横跨天际,在那还未完全亮堂的天空中,尽情绽放着恣意的激越,令人心潮澎湃。
也不知道是因为朝阳,还是因为乌图雅的话。江夏突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无论人事怎么变幻,我始终还是我。负我的,何必为其挂怀?助我的,铭感五内常记于心便可。大明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还有很多人等着我去爱,一切……应该结束了。
江夏看着那明媚璀璨的朝阳,嘴角突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伸手掐了一把乌图雅嫩滑的脸蛋儿,然后忍不住低下头,把嘴凑向了乌图雅那粉嘟嘟的小嘴。
就在他刚刚快要亲到乌图雅的嘴时,乌图雅却一下睁开了眼睛。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咯咯咯”地笑着说道:“你这头大色狼,这是准备偷偷占我便宜吗?”
江夏先是俊脸一红,然后把脸一沉,说道:“你也太不严肃了,把眼睛闭上。”
“哦。”乌图雅十分听话地闭上了眼睛,甚至她还配合着比撅起了小嘴。江夏笑了笑,蜻蜓点水一般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乌图雅一下睁开眼睛,凤目瞪圆:“这就完了吗?”
“啊?那你还准备怎么样?”江夏愣愣地问,他看了一下,虽然书房有床,但总不至于在这里那什么吧。
“想得美!”乌图雅一下翻身而起,直接把江夏压在了身下。
江夏还没反应过来时,乌图雅已经用嘴封住了他的嘴巴。可惜乌图雅吻技不高,甚至可以说是生涩。最终还是江夏反客为主,起到了指导和带领的作用。
一吻终。江夏和乌图雅分开,看着偷偷喘着气的乌图雅,江夏爱怜地抚摸着乌图雅的脸,道:“我陪你回蒙古吧。”
乌图雅一怔,顿时脸露怒容:“你都对我这样了,你还要赶我回去?”
江夏笑着伸手捏了一下乌图雅的小鼻子,说道:“傻瓜,我陪你回蒙古,是想去找阿尔苏提亲。”
“提亲?”乌图雅一听,脸像翻书一般,立刻变成了雀跃之色。“你要娶我了吗?你要娶我?”
“对,娶你。”江夏笑着说道。
“咕噜……”江夏的肚子突然发出响声,乌图雅跟他同时愣了愣,江夏连忙大喊道:“来人啊,准备热水洗漱,准备早膳!”
“吃东西了,大人要吃东西了!”书房外响起一阵欢呼声。
紧接着江夏便听见有人一边跑一边叫着:“夫人,老爷要吃东西了,老爷要吃东西了……”
沐浴更衣,换了朝服。
趁着时间尚早,江夏坐着马车上了朝堂。
在左右掖门排着队的文武百官远远地看见了江夏的马车抵达,江夏从马车上下来。文武百官立刻齐齐向江夏行礼,齐声道:“参见辅国大人。”
江夏点了点头,微微抱了一拳,道:“诸位大人不必客气。”
说完,朝钟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