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更趋激烈,支八股取士以及反对者仍是各占一半。525txt.”
秦牧蹙眉说道:“如今江南以及淮南需要大量官员前往治理,恩科已不容再拖延,是否继续以八股取士,各位大臣今日就此拿出个决策来吧。”
顾炎武一听,立即抢先说道:“前明以八股取士,固然涌现了不少治世之才,但整体而言,八股取士对读书人的危害却已甚于焚书坑儒;
如今的读书人,正如艾学士所言,案头放高头讲章,店里买新科利器,读得来肩背高低,口角嘘唏。三句承题,两句破题,摇头摆尾,便道是圣门高弟。却不知三通四史是何等文章,宋皇汉祖是哪朝皇帝;甘蔗渣儿,嚼了又嚼,有何滋味?辜负了光阴,白白昏迷一世,就教他骗得高官,也只是百姓、朝廷晦气。是以,臣坚决反对继续以八股取士。”
在秦国的高层中,象吕大器、路振飞、郭都贤等前明高官只占少数;
更多的是象司马安、诸葛敏、李源、杨慎、何亮、顾君恩、宋献策、邵华、喻大猷、田一亩、刘伯全这样的人,他们本身都很有才华,但在前明却都没考上进士,包括顾炎武也不是进士出身,说他们都是八股取士的受害者也不为过。
因此,在场的大臣中,反对继续以八股取士的人占到了大多数,秦牧便不再犹豫,着令礼部尚书堵胤锡正式发榜,向外界宣布取消八股取士,并正式定于十一月一日,在江南贡院举行首届科举。
第373章抄家
日上三竿,梧桐疏影映在窗纱上,往日婆娑的绿叶已经落尽,只剩下一帘清瘦的枝条。
房中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氍毹,黄花梨木桌椅,华丽的泥金描花落地屏风,壁上一幅名人山水,几上摆着纤尘不染的古筝。琴台边一只梅花仙鹤铜香炉,鹤嘴正吐出袅袅檀香轻缕。
悬着流苏锦帐的月洞式门罩架子床上,一个花信少妇拥衾斜靠地白缎绣兰花软枕上,露出一截白腻的玉臂,一抹风情撩人,更有一缕幽香在房中浮荡着.......
细看这花信少妇细眉淡若远山,明眸凝着两泫秋水,靠的软枕上翻了几页宋版线装书,却是无心看下去,神态带着几分病厌厌的样子,这正是幽居金陵的柳如是。
“钱公出处好胸襟,山斗才名天下闻。国破从新朝北阙,官高依旧老东林。”柳如是望着窗外的秋光,喃喃自叹。昨夜听到别人做的这首诗,她一直耿耿于怀,辗转难眠。
她才情横溢,心高气傲,每次听到这些讽刺钱谦益的诗,都让她羞愤难挡。
钱谦益才高八斗,谁料品性如此卑劣,恨只恨当初看错了人。也正因为如此,钱谦益以满清礼部侍郎的身份上充修明史副总裁时,她拒绝与之一同上北,留在了南京。
窗外已是日上三竿,九月的风有点凉,柳如是厌厌地卧于床上,不想起身。如今这个家里的人惶惶不可终日,也只有她还能慵卧不起了。
“夫人,你起身了吗?”贴身丫环青儿在门外轻声相询。
柳如是一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问道:“有什么事?”
“夫人,大少爷在外头求见夫人。”
“不见,不见!让他滚!”柳如是奋身坐起。怒斥一声。
钱谦益只有一个儿子,叫钱孙爱,是钱谦益另一房小妾朱氏所生,满人统治金陵时,钱孙爱仗着乃父首降之功,在金陵欺压良善,为虎作伥。
洪承畴主理南京时,钱孙爱还将她告上衙门,说她与一郑姓书生通奸,有辱门风。并将书生杖死。
当时安庆被围,洪承畴无心理会这样的事情,不了了之,但事情在金陵城内闹得沸沸扬扬,柳如是自那之后就没敢出门过。
钱孙爱今年十九岁。身材瘦削,脸色苍白。自从秦军占领金陵之后。钱家前门后门就被秦军守住,除了买柴米的丫环小厮,所有人不得外出。
钱家上下如临末日,每天大门紧闭,一日三惊。门外但有动静,全家上下都吓得大气不敢出。生怕秦军是来抄家拿人的,真是风声鹤唳,惶恐不安。
该来的还是来了,钱孙爱让下人出去打听。刚听到一个消息,说是秦军要对降清的官员严惩了。
钱孙爱吓得魂飞魄散,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得再次来求柳如是。
听到柳如是在房内怒斥,他眼中露出一股惊恐之色,推开青儿上前拍门求道:“柳姨娘,我错了,我给您跪下了,你就看在我爹的份上,救救我们钱家吧。”
柳如是披衣而起,披散着一头秀发打开房门,但见钱孙爱果然跪在门外,见她出来就不住磕头,这情景让柳如是不禁想到了钱谦益,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为了性命,都不惜卑躬屈膝,奴颜媚骨,让她心头更气。
“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钱孙爱不住地磕头道:“柳姨娘,看在父亲大人的份上,救救钱家吧,如今也只有您能救钱家了。柳姨娘您想想,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要是钱家被抄家灭族了,柳姨娘只怕也难免一死啊。”
“死?我柳如是苟且偷生到今日,唯欠一死耳!”
钱孙爱磕得额头一片乌青,涕泪俱下地说道:“柳姨娘,我错了,我不该去衙门告你,柳姨娘,求你看到我爹的份上,救救钱家吧,救救钱家吧,我钱孙爱来生做牛做马,也定会报答柳姨娘的大恩大德........”
钱孙爱声声哭诉,引得钱家上下都闻声而来,钱孙爱对全家人大喊道:“你们还不跪下,求求柳姨娘,快啊,不然大家都得死。”
钱家上下上百口,包括钱孙爱的生母朱氏在内,都纷纷跪下,哭求柳如是,那如临末日的凄惶,看得柳如是心头一软,她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老爷至今仍在北虏,我便是有心相救,又如何救得了钱家。”
秦军与清军打得你死我活,如今钱谦益做着满清的高官,却想让秦国善待他的家人,古往今来,哪有过这样的好事?
“柳姨娘,您以前交游广阔,只要您肯救钱家,一定会有办法的,钱姨娘求求您了......”
柳如是曾是秦淮名妓,认识很多有名望的人,在钱孙爱看来,她若肯委身相求,或许还能让钱家逃过这一劫。
柳如是已经无心斥他了,眼看钱家上下跪了一地,一片风雨飘摇的景象,她心中百感交集,正要答话,便看到有家丁跑进二门,远远大喊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官兵进府来了......”
这一嗓子传来,跪着的钱孙爱当场就瘫在地上,全家上下乱成一团,哭喊不绝。
柳如是眼神灰暗下来,转身入房,找来一条白绫,打算自尽了事。
秦军分成两列冲进钱府,井然有序,但刀枪俱出,黑甲冰冷,冷喝着将钱家人赶往一间厢房,钱家上下正好聚在一起,几乎被一网打尽,哭声一片,没有人敢作丝毫反抗,瘫在地上的钱孙爱被两名秦军拖着,直接扔进了厢房,昏了过去。
不一会儿,连悬梁自尽的柳如是也被解救下来,一起关进了厢房。
接着都察院的御史吴江、应天府推官迟曾岁,以及一队吏员走进钱府。
见官兵已经控制了局面,迟曾岁向吴江征询道:“吴大人,咱们从何处开始?”
吴江不假词色地答道:“本官奉命前来,是负责监察的,迟大人如何查抄那是迟大人的事,本官奉劝迟大人一句,公务在身,咱们还是少套近乎的好,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迟曾岁没料到在府外时还挺好说话的吴江,一进府立即变了个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看了看那些挺立如松,冰冷如铁的秦军士卒,心头咯噔一下,连忙正色地向吴江一揖,然后转身对身后的吏员喝道:“都听好了,立即对各类财物分类造册,一一记录清楚,谁若是敢藏私,必定严惩不贷。”
前来查抄家的小吏本以为摊上了份肥差,听了迟曾岁的冷喝,心都提了起来,一个个拿着帐本,如履薄冰的开始查抄。
钱家门外,聚集了很多观望的百姓,对于钱谦益家被抄,大家都不觉得奇怪,若不查抄那才是咄咄怪事呢。
当初可是钱谦益带头剃发,领头打开金陵城门投降鞑子的,现在还在北京做着鞑子的高官呢,这个大汉奸,早已被百姓骂得体无完肤,此时钱家被抄,多数百姓都认为是罪有应得,纷纷拍手称快。
这一天,被抄家的绝不止钱谦益一家,当初和钱谦益一起投降鞑子的,或是受钱谦益铨选为官,为鞑子当走狗的,都一同被抄家了。
另外象诚意伯刘孔昭、保国公朱国弼、太监李国辅,原弘光朝东阁大学士王铎、赵之龙等降清高官显贵,也都一同被抄家了。听说光是金陵城里,被抄的就多达上百家。
街上百姓为此议论纷纷,有些人大放马后炮,说什么秦王前些天到江阴拜祭战死的英烈,又到扬州用上千俘虏的头颅拜祭扬州几十万遇害百姓,那时便料到秦王不会对汉奸手软了。
这种说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可,便是些精明的读书人,都认为秦王这次打出的是一套政治上的组合拳。
他到江阴拜祭战死的英烈,是为唤醒人们的气节,到扬州拜祭是要唤起百姓对鞑子的仇恨和对汉奸的憎恶。接在下立即抄汉奸的家,就能赢得民意的支持。
百姓对这样的查抄不但不会反感,还会拍手称快,看看金陵百姓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读书人对此也是支持的,象钱谦谥、王铎、赵之龙这些人实在太无耻了,清军南下时血洗扬州,屠杀数十万百姓,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钱谦益对这样血淋淋的事实置之不顾,不但组织隆重的仪式,欢迎刽子手豫王多铎进入南京;还公开发文为满清歌功颂德:“自辽金元以来,以朔漠入主中国者,虽以有道伐无道,靡不弃奸而构衅,问罪以称兵。曾有以讨贼兴师,以求援历奋义,逐我中国不共戴天之贼,报我先帝不瞑目之仇,雪耻除凶,高出千古,如大清者乎?”
这声明大意是说,自辽金元以来,由朔北入主中国的异族,哪有象大清这样仗义的,帮着驱逐我中国不共戴天的仇寇(李自成),帮着报我先帝(崇祯)的大仇,这样的恩义简直是千古未有啊!
这份公开声明就是钱谦益和王铎合作而由赵之龙签署的,无耻到这种地步,但凡有点骨气的人,谁不义愤填膺、恨之入骨?别说籍没其家,就是诛他九族也不为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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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天威莫测
朝会过后,天已将近午时,秦牧回后院用膳,韩赞周拿着一个拂尘,微微躬着身子跟在后面,翠瓦飞檐洒下的影子微微斜着,雪浪石下的一丛金菊正在吐露分芳,画廊的雕栏被后院的侍女佛拭得纤尘不染。
韩赞周低着头,发现自己踩着了秦牧投下的影子,连忙移开半步,他悄悄望了望秦牧的背影,秦牧脚步稳重,腰背挺直,那黑色的王袍给他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迫使他不自觉地把身体躬得更低。
回想当年初见秦牧的情景,韩赞周既庆幸又不安,现在的秦牧早已不当初那个少年,现在他一怒,足以伏尸百万;
他一个决定,不知多少权贵被抄家落籍,那些脑满肠肥、高高在上的公子哥,香车宝马的千金贵妇,锦衣玉食的闺阁千金,尽成阶下之囚。
这几年来,韩赞周虽然为秦牧做了很多事,但胸中一直有块心病难以去除。
秦牧设内阁而不设内监,处理政务有内阁票拟,却不用内监批红,所有奏章都是亲自批阅用玺,根本没有他们这些太监什么事。
自入京以来,秦牧唯一吩咐他做的事是种树,但那也得等到开春才行,无所是事,无权无职,让韩赞周心头忐忑不安,生怕是因为秦牧还记着当初的嫌隙。
后堂外翠竹轻摇,一地碎影,杨芷站在厅前相候,身穿暗花紫绒衣裙。显得高贵而清丽。
后边站着李香君,黛眉下一双顾盼含情的眸子如秋波荡漾,微微张开的鼻翼,小巧的嘴唇,无不精致动人,最是那娇小玲珑的身子,就象一块惹人怜爱的香扇坠儿。
“夫君辛苦了。”杨芷二人盈盈一福,幽香浮动。
对于后院里依然用这种平民家的称谓,韩赞周不敢置喙,他能做的就是赶忙上去向杨李二人施礼。
秦牧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起来吧。让人把午饭端上来吧,我儿呢?”
“业儿......午睡了。”杨芷答话时有些无奈,她也希望父子俩能多接触一点,以增加感情。可小孩子贪睡。强抱起来也是哭。吵烦了乃父反而不美。
“小宛和巧儿呢?”
“小宛去报恩寺上香,巧儿那丫头最是闲不住,也跟着去了。”
李香君端来水给他擦脸洗手。三人聊着家常,其乐融融。
饭后秦牧到书房批阅奏章,跟在后边的韩赞周见他心情愉快,便小心地问道:“秦王,关于选妃之事,不知秦王可还有什么吩咐?”
“礼部郎中卞狄家的千金算一个,你再寻访一人即可,记住,行事尽量低调些,不要弄得沸沸扬扬的。”
“是,秦王。”韩赞周悄悄看了秦牧一眼,犹豫地说道,“秦王,徐永顺有位妹妹,年方及笄,奴才亲眼见过,此女才貌双全........”
不等韩赞周说完,秦牧便横他一眼,吓得韩赞周连忙收声,身体越发佝偻了。
韩赞周与徐永顺等权贵之家过从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