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镯,衫得她皓腕如霜似雪,那细长如玉的手指,正细细地摊开一幅山水轴卷。wkhydac.
旁边站着董小宛和柳如是,俩人一个高挑绰约,一个成熟妩媚,正在一同观赏顾含烟打开的画卷。
柳如是作为侍女,身份不同,一见秦牧进来,她连忙退到一边。顾含烟、董小婉惊醒回头,连忙敛衽作礼。
秦牧摆摆手,往桌边东坡椅一坐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顾含烟柔声答道:“董姐姐刚刚拿来一幅唐伯虎的《杏花茅屋图》,奴看着喜欢,秦王您看看,若是也喜欢,奴就照着绣出来送给秦王。”
“呃......杏花茅屋图?不是春宫图吗?”秦牧打趣了一句。
“秦王!”顾含烟大羞,花靥如芍药染春烟,煞是动人。
秦牧呵呵一笑,细看桌上打开的轴卷,只见画面山峰高耸,视野开阔。画面左侧山崖陡立,下方巨石盘踞,杂树浓密,当中是茫茫的江水。巨石林木间两位高士在小桥流水边上对立交谈。
整幅画笔墨俊逸挺秀,婉转流畅,笔力稍弱,钩挑绵软。看不出一丝狂态。画面的留白处题有一首诗:
绿水红桥夹杏花,
数间茅屋是渔家。
主人莫拒看花客,
囊有青钱酒不赊。
画面表达的高人雅士山林隐逸的主题正是中国文人山水艺术追求的境界,也是文人山水画的艺术精神所在。
顾含烟深受吴门画派的影响,最喜欢这种境界的山水画。董小宛向往林泉隐闲的生活,同样喜欢这样的画意,刚才看着便沉迷其中,以至于秦牧进来都不知道。
“虽然不是春宫画,本王也非常喜欢。”秦牧笑着指指桌边的椅子,示意顾含烟和董小宛坐下。
其实说到春宫画。明朝中后期十分盛行,别说董小宛她们早就习以为常,就连顾含烟这样的大家闺秀,看过春宫画也不奇怪。
象唐伯虎这样的名士,画春宫图的也大有人在。富贵之家的私室里,要是没有几幅春宫画那才是咄咄怪事。
另一方面,在社会上,烟花业也是前所未有的发达,武宗朱厚照曾检阅过妓女。嘉靖到崇桢年间,甚至有人举办各种“莲台仙会”之类的妓女选美大会,品评名妓,订定“花榜”。分列次第:女状元、榜眼、探花……热闹的情况一点也不逊于后世的选美或选秀。
象《金瓶梅》等小说也大行其道,总之明朝中后期的色情业比以往任何一个朝代都繁盛。
这一切与明代主流文化中倡导朱程理学“存天理,灭人欲”的观念大相劲庭,或许这就是禁锢得越严厉。反弹就越大吧。
从某个角度看来,这未尝不是朱程理学失去民众基础,是民众企图摆脱思想束缚的一种体现。
“含烟。我记得你说过,你这画绣是跟你伯母学的,到令尊这一代,因家道中落,你有一个姑母还曾设帐授徒,将家传秘绣技艺传于外姓对吗?”
“是的,秦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秦牧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地说道:“如今这天下,因为长期战乱,导致男女严重失衡,很多女子无依无靠,若听任不理,她们中很多人只能被迫流落烟花之地,总之生活会极其困难.......”
秦牧的话,一下触动了顾含烟的心事,她父亲在抗清时牺牲了,剩下她和母亲及年幼的弟弟,若不能及时找个婆家,她迫于生活,何尝不可能落到烟花之地呢?
秦牧接着说道:“而且由于孤儿寡妇的数量惊人,如果不能善加安置,不但她们的下场会很凄凉,甚至会成为国家沉重的负担。本王打算从多个方面着手解决这个问题,其中一个方面就是从纺织、刺绣上着手。”
秦牧把事情说得这么重大,反而让顾含烟吓着了,她迟疑地说道:“秦王,您是想让奴教大家刺绣吗?可是奴能教得了多少呢?再说这画绣与其它绣工有些差别,需要长期学习,且有一定的天份才能绣出精品来,教这个恐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呢。”
柳如是这时斟上茶来,秦牧接过细呷了一口,有关刺绣方面,顾含烟的话未尝没有道理,画绣这样的高精艺术品,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好的。
他揉了揉额头说道:“这个嘛,民众的鉴赏水平有高有低,也不需要人人都能绣得象含烟你这样精湛,你想想,你绣出的精品,拿去给一般的百姓看,他们大概也觉得有其他人的绣工没有多大差别,所以啊,只要能把图形准确的绣出来就行了;
还有西洋人嘛,也不太了解我中华文化,这绣品也不需要太复杂,一些花鸟图案其实很多女子都能绣的,本王需要的是有一个人来带动这个产业,就象行军打仗一样,需要有一个旗手来撑旗作为引导,含烟,你最适合做为个行业的撑旗之人。”
“我........我要做这撑旗之人?”顾含烟那螓首不自觉地缩了缩,她生性温柔恬顺,让她去抛头露面这本身已经是很难为情的事了,还让她来撑起一个行业的旗帜,她心里不免有些惶恐。
秦牧笑了笑,将来搂过来安慰道:“含烟,你行的,还有,你别忘了,你的背后就是我,有本王替你撑腰,你怕什么呢?”
顾含烟红着脸说道:“可是.........可是奴除了刺绣,别的什么也不懂,让我教教那些女子画绣或许还行,可是要奴去撑什么旗,奴怕会坏了秦王的大事。”
“哈哈哈.......含烟不用怕,需要你做什么,本王自然会替你谋划好,你只须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至于撑旗嘛,其实也就是让你把你的影响力发挥出来,嗯,在武昌之时,王后就在不知不觉带动了很多人嘛。
这样吧,含烟你先把你以前的画绣都收集起来,包括你伯母她们的一起,本王先让韩赞周在金陵以及江南办一个巡展,嗯,再请顾炎武、傅青主他们做几首诗夸一夸,把影响力提升起来再说。”
顾含烟是个十足的温柔小女人,秦牧说怎么样,她就怎么样了。
嗯,首先要收缴的,就是李香君年三十那天投壶赢去的那图《青绿山水图》,这下秦牧可算找到名正言顺的理由了。
随后,秦牧又想到了后世的十字绣,似乎那个非常简单,后世的女人没有几个学过绣花,那些厂商先配好了图样和线色,随便找个人就能绣出来;
这个时代的女子可不一样,基本上人人从小就开始学绣花的,那么在这些时代,办一些大型的刺绣厂,应该是比较容易的事。
当然,秦牧要办的绝不仅仅是大形的刺绣厂,还有纺纱厂、织布厂,甚至是制衣厂、鞋帽厂等等,象制衣厂,一些新鲜的样式,完全可以找一些秦淮名伎来走秀嘛,宣传一下,一定热销。实在不行,让杨芷她们先穿,引领潮流........
这些产业都是劳动密集型产业,而且适合女人去做,遇到的社会阻力应该也相对小得多。
或许,通过这些产业,说不定能推动一场工业革命呢。
似乎发生英国的工业革命,最先就是从纺织业开始的........
顾含烟还有董小宛、柳如是,被秦牧勾勒出来的宏伟蓝图惊得小嘴半张,都忘了合上,秦牧分别在二女香唇上亲了一口,随后哈哈一笑起身离开。
事情既然要筹划,就不能闭车造车,有必要招集司马安、许英杰等人商议一番。
第485章必须坚持的(求推荐票)
秦牧第一次召集大臣商议,只是小范围的,事情还是一个构想,不可能立即交到朝堂上去作大范围的讨论,那样人多口杂,只会坏事。
这次秦牧召搜集了司马安、杨慎、许英杰、诸葛敏四人,另外让韩赞周来旁听。
几人一坐下来,秦牧就直接了当地提出一个问题:“两千来,严重的土地兼并一直是各朝各代灭亡的主要原因之一。我泱泱华夏,一直在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个怪圈里轮回;
秦汉隋唐宋元明的建立,在统一的社会构架下,得到了很大的发展,然而每一次改朝换代,无不是血淋淋的,人口锐减,科技民生、道德伦理等等,都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而且不管每个朝代如何努力,最多三几百年,都避免不了灭亡的命运,今日本王想请问诸位大臣,我大秦如何才能避免各朝的命运?”
秦牧问完,端起景德青花杯来细细呷茶。
司马安几人面面相觑,所谓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其实天下人早就认同为这个理论。嘴上喊着万岁,可是有谁相信有哪朝真能万世传承呢?
两千年来,只要是读书人,恐怕都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有谁想出解决之道了呢?
没有,再英明的君主,再睿智的臣子,最多也只想出一些有针对性的治标之策,谁也没有治本之道。
所以朝代还在不断地更替轮换着.......
司马安轻咳了两声,开口道“秦王........”
秦牧摆摆手,打断他道:“司马先生,其实本王知道你们没有解决之道,本王倒是有一个解决土地兼并的办法,而且是治本之道。”
在坐的几人大不以为然,司马安甚至偷偷撇了撇嘴,心道。该不会又是始皇帝托梦教你的吧?
虽然始皇帝托梦给你说马鞍山有大型铁矿,这一点得到了证实,但托梦之说,总让人感觉有些......唉,说不上来。
万没想到的是,秦牧还真的又做梦了,只听他说道:“昨晚始皇帝又托了个梦给本王......”
“秦王!”
“呃........司马先生别激动,听本王把话说完,华胥梦诸位都听说过吧。《列子.黄帝》中有记载:黄帝昼寝,而梦游于华胥氏之国。华胥氏之国在弇州之西。台州之北,不知斯齐国几千万里。盖非舟车足力之所及,神游而已。其国无帅长,自然而已;其民无嗜欲,自然而已……”
“《列子》臣读过,就不必秦王复述了,秦王今日招臣等来,不会就是谈华胥梦吧?”
“本王再强调一次,昨晚始皇帝确实又托梦给本王了。并给本王指点了一个解决土地兼并的策略,本王仔细思索一番之后,觉得确实可行,是以才召集诸位大臣前来商议。”
“什么策略。秦王请讲,臣等洗耳恭听。”
“资本主义。”秦牧清了清嗓子,加重语气说道,“只要将大秦推入资本主义时代。才能把资本和生产力从土地上解放出来,避免历朝历代中后期,必然出现的严重的土地兼并。进而导致的一系列促使国家灭亡的问题。”
“资本主义?秦王,何谓资本主义?”
“资本这个词很好理解,本王来说说所谓的资本主义,这么跟你们说吧,其实就是把民间的资本从土地引到工商业上来;
自古以来,人们只要有了钱,首先要做的就是购置田地,尽管从事工商要比经营土地赚钱,但人们购置田地的热情从未减弱过;
因此,不管朝廷出台什么政策,都无法避免越来越严重的土地兼并,而土地兼并严重到一定程度,往往就是各朝灭亡的时候。
因此,要走出这个几百年就出现朝代更替一次的怪圈,唯一可行的办法,只有让民间资本从土地转移到工商业上来,否则用不了多久,我大秦一样会面临土地兼并的问题,一样会重蹈历朝历代灭亡的覆辙。”
诸葛敏说道:“秦王,正所谓民以食为天,若不重农,粮食不足,则天下必乱。况且商人重利轻义,任其控制大量财货,聚集大量民力,极容易导致叛乱,先秦之时,不抑工商,甚至出现了吕不讳这样的奸商把持朝堂.......”
“诸葛先生别忘了,吕不讳把持朝堂之时,先秦国力蒸蒸日上,同时修成《吕氏春秋》等煌煌巨著。”秦牧打断诸葛敏道:“诸葛先生不必说了,你说的这些本王都清楚,但历朝历代似乎都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因噎废食。
不错,鼓励民间资本转到工商上来,确实会带来很大的隐患,但本王认为,这些隐患是完全可以想办法控制的,实不应因噎废食。”
“秦王,莫以为历朝历代的君臣都是愚蠢的,若真能控制,两千年来,会没有人想到吗?”
“两宋三百年,燕云十六州为辽金所有,先天不足,能支撑三百多年,未尝不是重视工商之功。”秦牧说到这,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多,于是沉声说道,“本王至少知道一点,自汉唐之后,历朝历代几乎都亡于严重的土地兼并,这是不争的事实,也就是说,不作新的尝试,我大秦将来一定重蹈覆辙。”
在商量一件事时,秦牧很少用这么强硬的态度,诸葛敏几人都不禁蹙起了眉头来。
其实秦牧也知道,想立即把大秦推进所谓的资本主义社会,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资本义主的形成,有它必须经历的阶段,比如必须要有资本积累,自由劳动力增加,市场扩大、生产力发展等因素作为支撑。特别是金融需要完善,才能抵御资本运营时必然产生的危机。
这些东西可以慢慢推动,但想要让这些因素成熟起来,有些先决条件必须提前铺设,为资本的积累扫清阻碍,否则就永远不可能向那个方向迈进。
同时秦牧也知道,大臣们反对把资本引到工商上来,也不纯粹是担心粮食生产不足,鼓励工商本身,会对官僚的利益造成很大的挑战。
困此秦牧一向很小心谨慎,但他也深知,有些政策现在一定要坚持,步步为营,否则将来官僚体系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