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惧之心也随之加重。16xiaoshuo.街边百姓交头接耳的声音微不可闻,人人生怕遭受池鱼之殃。
秦牧心中飞速地转着,希望想出自救的对策来,只是,一但进了诏狱,还由得你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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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祸兮福兮(求推荐票)
秦牧并未被带往南镇抚司,而是被带到了位于乌衣巷的南京镇守太监宅。
南京镇守太监虽然不象京城司礼太监那样手握批红权,权倾天下。但也绝不是中都凤阳那些养老地的太监可比。现在的南京镇守太监可以说是南京,乃至整个江南权最重的人也不过分。
如今天下大乱,京师供给几乎全部依赖江南维系。南京镇守太监的重要xing更为突出。这样一个人物,想要收拾一个落榜举子,确实跟捏死只蚂蚁差不多。
韩赞周的宅子朱门大户,高阁连云,门前两尊高大的石狮威武地俯视着过往之行人,门前的台阶都是光洁的汉白玉铺成。两排甲士腰挎大刀,手按刀柄,杀气腾腾凝立大门两侧。
秦牧被押到前堂,堂中又有两排持刀的东厂番子,一个个目光森冷,堂中甚至还摆了几样刑具,上面沾着紫黑sè的血迹,让胆小之人望之悚然。
此厅足有十丈多长,内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太监高坐其上,他穿着常服,脸形微圆,白面无须,几个添香待茶的丫环静立他后面。
负责将秦牧押来的那个领头太监尖喝一声:“见了韩公公,还不跪下。”秦牧刚横他一眼,身后两个东厂番子瞬间起脚,扫在秦牧的腿弯上。
秦牧宁愿整个人倒在地上,也不甘双膝着地,跄踉摔在地上,秦物只感肋骨阵阵发痛,这一摔着实不轻。他挣扎着爬起时,那两个东厂番子又扑上来。
“呯!呯!”谁也没料到,秦牧双肘突然撞出,狠狠地撞在俯身下来的两个东厂番子脸上,两声惨呼顿时响彻了大厅,两个东厂番子捂着血泪横流的脸蹲在地上,呜咽不停,估计鼻梁骨已被撞断。
这突然的变故是所有人始料不及的,秦牧一个文弱书生,谁也没料到他敢反抗,且能反抗。便是韩赞周也不禁发出一声轻咦。
秦牧一弹而起,对上首的韩赞周说道:“学生有功名在身,即便到了公堂上,也无须下跪,望公公明鉴。且公公说学生诋毁君父,学生实不知此罪何来,公公便是要治学生之罪,也总该让学生明白自己罪从何来吧?”
“你在姜曰广宴席上,大放厥词,诋毁君上废廷推,任命大臣皆出中旨,以至所得大臣皆是yin贪巧猾、yin邪无能之辈,这不是诋毁君父是什么?来啊,拿下,让他尝尝夹棍的滋味。”那押秦牧来的太监尖声大喝。
这次冲上四个东厂番子,刀已出鞘,杀气腾腾,秦牧自知再反抗只会招来更多的酷刑,便索xing站着不动。
他朗声对韩赞周说道:“韩公公,唐太宗说过,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但凡圣明的君主,从不讳言自己的过失...........”
这时秦牧已经被东厂番子按倒,夹棍套入十指之中,左右两人一拉,痛得秦牧冷汗直冒,但他还是以超人的毅力硬挺住了,嘴里犹在艰难地说道:“朝..........朝廷设六科给事中,本意就是要匡正君主过失,今上登基以来,已下数道...........罪己诏,可见今上也从不讳言自己的过失,敢过认错,这是一个明君所应具备的胸襟,今上能做到这一点,实不失为明君.............”
极度的疼痛,让秦牧汗如雨下,脸上一片狰狞,说起话来象是在咬牙切齿,但他始终坚持着,让厅中许多人为之动容。
“学生...........指出今上得过,实是出于一片忠心,学生所提到的这些大臣,如今.........都已获罪,而他们当初也多是今上中旨提拔的,事实具在,学生没有半句捏造诋毁之言..............”
韩赞周终于抬了抬手,给秦牧上刑的东厂番立即收手,向韩赞周一抱拳退了下去,秦牧十指已乌肿,两条手腕痛得微微颤抖着,但眼睛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韩赞周淡淡地说道:“不错,至少还有几分骨气。”
“学生没错,自不会认错,而且今ri当着公公的面,学生还要再指出今上的另一处过失.............”
那领秦牧来的太监又尖叫起来:“大胆,来啊..........”他叫到一半,便被韩赞周止住。
秦牧不屑地横了他一眼,忍痛说道:“崇祯初年,今上将厂卫势力削弱过甚,这对国家影响也极大,这又是今上一大错误,厂卫就是一群恶狼.............”
“放肆!”
“吕起,让他说下去,今个儿索xing让他把话都说完了,咱家到要看看他还能编排出什么来。”
韩赞周发话,那个押秦牧来太监只得悻悻退下,秦牧无视他的喝斥,继续说道:“在草原上,马匹想要逃过狼群的撕咬,只有不停的奔跑,能活下来的都是些健马,那些体质弱的,不善奔跑的都成了狼群的美餐;
同理,朝中有厂卫这群恶狼窥伺在侧,可以有效地清除掉那些贪官庸吏,能活下来并爬上高位的,就绝不会是庸材;
这也是为何今上前些年将厂卫几乎连根拔起后,国家不但没有大治,反而ri渐糜烂的重要原因。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今上,实在是厂卫自身不知收敛,把自己的名声弄得太臭,以至于人人恨不得诛之;
太祖之时设置锦衣卫,目的其实主要是为了对付贪官逆臣,然而后来的厂卫仗着手中特权,连普通百姓也祸害得不轻,让百姓谈虎变sè;
这是厂卫最大的失策之处,以至于一但象今上这样的帝王登基,就会觉得厂卫存在是弊大于利,而厂卫的悲惨命运也就注定了;
其实无论是个人还是一个部门,最简单的处世之道无非是打一帮拉一帮,厂卫打的应该是贪官,监督的应该是官员,拉的应该是百姓,这样名声才不至于太坏,也才有长久立足的基础,无论怎么样的君主登基,都不至于觉得你们存在是弊大于利。”
听秦牧说到这,韩赞周突然大笑起来,不yin不阳地说道:“你在文官席上,便说皇上废廷推,中旨乱阶不对,在咱家这里就说皇上废厂卫错了,要得,要得,还真会说话,难怪短短时ri博得若大名声呢。”
韩赞周分明是在骂他是个两边献媚的小人,秦牧不为所动,忍着手上阵阵的刺痛说道:“公公若是以为学生是个巧言令sè,左右奉迎之徒,那公公就错了,在这世上,不管你做的是坏事还是好事,都必然会遇到阻力,所以不管做什么,都必须讲究一定的策略;
学生在文官席上,说今上废廷推,以中旨乱阶,这是今上确实存在的错失,让文官去进谏,对文官有利,他们自然乐意去做;
学生在公公这里说今上废厂卫是错,也是考虑到此事对公公有利,公公乐意去进谏。两者之间并不矛盾,其目的都是为了匡正君主得失,只不过在策略上作了些变通而已;
相反,若是我在公公这里说今上废廷推,以中旨乱阶是错,公公会去进谏吗?同理,如果我在文官席上说今上废厂卫是错,文官也必不以为然。则学生匡正君主得失之心只换来一身骂名,于事毫无裨益。学生所做的,与纯粹为谋私利巧言令sè,左右奉迎完全是两码事。”
韩赞周认真地打量了秦牧一番,淡淡地说道:“可惜,可惜了!”
秦牧随口答道:“公公谬赞了。”
这看似风马牛不及的对答,却让韩赞周对他真有些欣赏了,很显然,秦牧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才有此一答,而他也确实是觉得秦牧有几分才华,可惜这样的人才,有些铁骨,是注定不可能留在他左右听用的。
韩赞周向身边的丫环轻声吩咐几句,两个丫环便退入内去,韩赞周接着说道:“前些ri,冒襄与侯方域向咱家推荐你,咱家尚不以为然,今ri一见,你确实没让咱家失望。”
不一会儿,一个丫环捧着一套七品官服,另一个捧着官凭印信及一张银票走出来。
“你不是扬言能平定会昌的山贼吗?现在你可以去一展自己胸中韬略了,好好干吧,等你真把会昌治理好了,证明你确实不是徒有虚名,咱家自会把你推荐给皇上的。”
秦牧暗暗纳闷,自己什么时候扬言能平定会昌山贼了?
心念稍转,他就明白其中有猫腻,会昌山贼,会昌山贼,看来侯、冒二位公子是要将他送到土匪窝里去送死啊!
那天二人去找自己,超乎寻常的热情,现在终于能想通其中的蹊跷了。
ps:某ri深夜,在男生宿舍,一声巨响惊醒了一屋子人。
原来是上铺一位猛男自高处摔下,且头部撞在了桌子上。
众人皆用关切的目光看着他。只见他摸了摸脑袋问道,“刚才谁掉下来了,没事吧?”众皆倒。
只有何某人傻傻地答道:“我刚才看到是票票砸下来发出的巨响,有木有?”
第014章初见卞玉京
见秦牧低头不语,韩赞周接着说道:“我听说你刚休妻,独居客栈之中,手头不甚宽裕,这一千两银子,算是咱家送你的程仪。望你到任后能忠君报国,为皇上狩牧一方,造福百姓。也不枉咱家此番费心举荐,放心吧,有了功劳,咱家定会如实上报皇上,为你请功。”
“多谢韩公公抬举。”秦牧沉声应了一句。
秦牧并不象别人那表现出感恩戴德的样子,让旁边的吕起很是看不顺眼,不满地冷哼了一声,“不识抬举的东西!”
韩赞周满怀深意地扫了秦牧一眼,却没说什么。
“韩公公,在下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秦牧说到这,突然跨前一步,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狠狠地甩出,“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了整个大厅。
刚才下令给秦牧上夹棍的吕起,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秦牧见他没有倒下,反手又是一个耳光猛甩过去,吕起惨叫一声,歪倒在地,两边脸肿起象猪头,嘴边鲜血直流。
这一变故再次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大家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震惊,秦牧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然敢在南京镇守太监家中一而再的出手打人,这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
说实话,因为用力过猛,秦牧的双手也很痛,但心里总算舒服一些了。
“放肆!”韩赞周愠怒,冷喝了一句。
“韩公公,在下略知相面之术,此人尖嘴猴腮,xing狡凶残,公公若将其留在身边,他ri必受其害,公公若不信,不防拭目以待;
另外,公公这宅子太奢华了,今上生xing节俭,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公公切莫以为南京离得远,今上便不知道,公公若想更进一步,就必须简朴一些,在下言尽于些,公公之恩,来ri再报。”
秦牧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出了大厅,韩赞周静静看着他的背景,秦牧后面这番话,让他心头起了不小的震动,看向秦牧背影的眼神显得十分复杂,但终究是没有下令再为难他。
厅门的东厂翻子怒目相视,却也不敢阻拦。
作为上位者,这次韩赞周又打又拉,恩威并施,无非是想降服秦牧罢了,这一点秦牧心知肚明。
那个帮秦牧捧来官服的小太监回去时,秦牧才说道:“你回去帮我向韩公公传句话,大恩不言谢。”
那小太监应下,得了秦牧几两赏钱便回去了。
至于秦牧是不是真的对韩赞周感恩戴德,鬼才知道。
他看看自己乌肿的双手,露出了一抹意味难明的冷笑。
巧儿不在,秦牧自己到客栈对面的药铺让郎中上药包扎。看着包成两个蒲团的双手,秦牧只想快点离开金陵城,在这里,自己只是个随人拿捏的小人物。
走出去,若是自己有机会再进金陵城,那时或许有所不同了吧。秦牧莫名地想起了黄巢的咏菊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一个多时辰之后,巧儿象只狸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她又换上了一身破烂衣裳,身上背着一个破包袱,差不多已经恢复成了秦牧初见她时的样子,脏兮兮的小脸上,两行眼泪划出了两道痕迹,就象水流过的沙面。
“丫头,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去找蒙大哥吗?难不成那狗娘养的不管你...........”秦牧大怒。
巧儿摇着头答道:“我没找到蒙大哥,祠堂那边没有人在,我没看到蒙大哥,公子,你回了,再也不走了是吗?呜呜呜................”
“不走了,不走了,没事了,大哥答应过你,一定会回来的,这不是回来了吗?”秦牧将她搂过来,小丫头紧紧抱着他,哭得泪雨滂沱,闻之断肠。
她足足哭了一盏功夫,才哽咽收声,只是还紧紧抱着秦牧不肯放开,秦牧拍拍她的脑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