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不会后悔?”
他跪着上前,抓着那只满是血污的手,终于放声大哭。
“我后悔了,对不起父亲,是我的错,都是我错,我不该让你去阮家。”
“对不起,”
他伏下小小的身体,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一遍一遍。
“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抬起头,额上青紫了一片,满脸的眼泪,还有他眼里的绝望的哀求:“都是我的错,请不要怪她。”
“父亲,请你不要怪江西……”
次日,于氏医院VIP门诊外,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穿着统一的男人,一个一个严阵以待,甚至人群的最外层,还有扛着相机的媒体,将VIP门诊的过道堵得水泄不通。
几个值班的护士费了好大劲才挤进去。
“这病房是谁呀,这么大架势。”
旁边的护士附和:“我听说是阮氏的小千金。”
“阮氏电子?”
“整个Y市还有第二个阮氏吗?没看见院长从早上开始就一副丧亲相吗?”
这等惊天秘闻,一下子便让周边的几个小护士都来了兴趣,围坐一团,探听第一手豪门资讯。
“发生什么事了?是阮氏小千金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止。”领头的护士瞧了瞧四下无人,掩着嘴道,“说是不止阮家的继承人死在了医院,还有锡南国际的董事长也出事了,昨晚人送来的时候连尸骨都没有齐全,因为,”声音不由得再压低了几分,“因为死无全尸,所以警方都让宋家人来认尸了,消息现在还被压着,不出明天,不说咱医院,整个Y市都要乱套。”
阮氏的继承人与锡南国际的董事长,都是Y市数一数二的权贵之人,这消息,无疑是惊涛骇浪。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怎么会一起出事?”
“这两人可都是有家室的人,难不成有什么隐情。”
“谁知道,豪门世家多得是不可告人的秘密,这车祸指不定,”给了同伴一个微妙的眼神,护士继续说,“指不定不是天灾是**,两个大人死了,就只剩了监护室里那位小千金,倒也可怜了。”
“只活了这一个?”
“说是锡南国际的董事长拼了性命护在了怀里,也是命好,就只有轻微的擦伤,一点事都没有。”
“命好?那可不一定,阮家如今只剩这一根独苗了,小小年纪孤立无援,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这不?分明才只受了一点轻伤,叶家压着消息搞出这种阵仗,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不是吧,虎毒还不食子呢。”
“那可不一定,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
几个护士,你一言我一语,走远了。整个二十三楼的VIP重症监护室里,只住了阮氏千金一人,入口与出口都被重重围住,隔绝在外的人群哪里听得到重症监护室里的响动。
“咣——咣——”
所有药瓶全部被江西砸出去,以及柜子上杯子,砸了满地的狼藉,手上的针头早便被拔出,似乎是太过用力,结痂的手背又开始渗血,女孩头上裹着绷带,脸色苍白得像纸,赤着脚踩在地上,锋利的碎片在她脚上割出道道血痕,她却全然不知疼痛,对着屋子里的人大吼大叫:“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滚!”
“你们都滚,让叶宗信过来。”
“让他过来!”
九岁的孩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发了疯一般撕扯着所有能触手可及的东西,毫无血色的唇,张张合合,咬出了几道很深的血痕。
“谁都不要碰我。”
“我没病!”
“让我出去!”
她是江西,是阮氏的江西,如今,沦为阶下囚,没有谁能相信她,她也没有任何可以相信的人。
一睁眼,她曾经的父亲,叶宗信只说了一句话:“你为什么没跟着一起去死。”
是啊,为什么她没有死,为什么要独活下来,如果她也死了,她一定要去问问锡南叔叔,为什么要在卡车撞过来的时候用身体死死地抱着她。
她没死,母亲死了,锡南叔叔也死了,她满身的血,有母亲的,有锡南叔叔的,她甚至还抓着锡南叔叔的手,只有手,找不到他的身体了。这样的话,她怎么办,宋辞怎么办?
“告诉叶宗信,我既然还活着,就不会轻易死了。”
“你们都滚,让叶宗信过来。”
“我不会死!不会!”
她尖叫,嗓音早便喊哑了,小小的身子,踩着满地碎片,染了一地的血污,身体摇摇欲坠着。
“快按住她!”穿着白衣大褂的医生,面无表情,“病人情绪失控,准备镇定剂。”
几个护士上前,抓住江西的手,肩膀,还有腿,很用力很用力,将那小小的一团按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