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安说他就叫夏天“夏天”,夏天说他就叫“白敬安”,有时候叫“喂”。
“不行。”灰田说,“你们得给对方起个昵称。”
“昵称?”白敬安说。
“‘喂’怎么了,他知道我在叫他。”夏天说。
灰田无视他的回答,好像这不能算是一种语言。
“快点,想个你们私下的叫法,亲密点的,立刻想。”她说。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白敬安说道:“我真觉得夏天挺好的。”
“白敬安这叫法确实有点疏远。”夏天说道,“那叫小白?”
白敬安震惊地说道:“你不能这么叫!”
“我就要这么叫。”夏天说。
“那就这个了。”灰田喜滋滋地说,“我这就报上去!”
白敬安瞪了他俩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好屈服了。
就这样,他变成了“小白”,身上多了个“可爱”的人设,媒体没事就拿来说。
与此同时,终场宴会终于结束了。
为时一周的宴会上,大概有五十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或失踪,他们杀死的那只是死者中并不出奇的一员。
而白敬安和夏天并没有清闲下来,日程里仍排满了各种的拍照、宣传和派对。他们归根结底仍是娱乐明星,不过包装成了战士的样子。
除此之外,作为新科的明星,他们也收到了不少难以拒绝私人宴会的邀请。
大人物们的宴会有些只是宴会,但也有些……非常奇葩。白敬安见识过不少了,夏天见得更多。他简直就是个金光闪闪的变态吸引器。
有次夏天参加宴会,衣衫不整地回来,冷着脸去注射拮抗剂。他弄得太多,白敬安走过去帮他控制了一下用量,他身上有股迷药的味道,外套也不知哪去了。
事后他知道那是个有钱人举办的私人宴会,指明要夏天过去。他到那里没多久,主人敲了杯子,说他希望到场的明星、演员和普通人能脱光了陪伴他和他的客人们。
他的原话非常委婉和平淡,说不会发生性交,这只是一种形式,他认为大家理所当然都是明白人。
“我知道这种人,”夏天说,“他们就是装模作样,假装懂得一切,让你觉得自己无关紧要,愚蠢透顶,最好照他说的做。但是……”
“但你当时准备那么做,”白敬安说,“因为别人都脱了,而你就是想证明你也能做到。”
“我站在他跟前,脱了外套,然后是衬衫,他一直盯着我看。”夏天说,“他一副不关心的样子,但我看出来了,他享受着呢。”
他盯着杯子里的茶水,白敬安加了点镇定的药物,上城的迷幻药威力强大,绵延长久。
“这时里面有个家伙嗑药嗑过了头,动静很大。”夏天接着说,“他看上去……跟疯了一样,大概就是疯了,正常人不可能……”
他停了停,似乎哆嗦了一下。
后来白敬安也在电视上看到那画面——那同时也是个真人秀节目,收视率不错,很多人在等着幸灾乐祸,看点色情的东西。
屏幕里,一个小明星在迷药的作用下相信自己是一只狗,行为极尽变态之能事。
“我说不准哪里不对,就是觉得很不对头……我趁混乱离开宴会,上了车手一直在抖,才发现有吸入式迷药。”夏天说,“我没发现迷药,因为一直能思考,但……我居然在他跟前脱衣服!我不知道继续留在那里还会干嘛。”
这是上城最常见的“趣味游戏”了,白敬安想,还喜欢找新人,那些人对这套还不熟,也不会满不在乎。这些人会感到屈辱,自我厌恶,你甚至不会觉得对方做了什么,因为没人强迫过你。
不过没关系,上城无数的娱乐节目、迷药和派对可以帮你无视灵魂危机,继续快活。
而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如果能在气势上压倒夏天这种人,成为他灵魂中的阴影,肯定是莫大的乐趣。
白敬安拍拍战友的手臂,那人低着头,长发散了几绺下来,气息不稳,衣衫不整。他眼角的屏幕里还亮着杀戮秀视频资料,无数的死亡在这里化为小小的标签条,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
他感到一种模糊而遥远的渴望:想要照看夏天,下次他再去宴会自己得盯着他,上城太危险了,他不能让他独自处理。
这么多年白敬安尽力不引起注意,但照顾夏天的感觉理所当然,就像你有个兄弟,你不能让他自己去那种地方。
这渴望像是从灵魂的深渊之处升起的,带着血腥和悲伤的气息。不管自己以前经历过什么,肯定学习到过这种感情是致命的,但他不知道怎么能摆脱。
虽然这不会管用的,世界如此凶险,谁也照顾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