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击对他来说甚至算不上一阵轻风,他转头看着他们,朝着夏天露齿而笑。
一侧雕像燃烧,赤红的光映在他脸上,血色闪烁不定,有种饥饿感。
然后他看到了驾驶座上一脸阴沉的白敬安。
“白敬安,”他说,“你会为今天干的一切付出代价的,你想象不到代价会多大——”
他又转头走向旁边的浮空车,说道:“相信我们很快会有机会好好‘认识一下’。你会有机会一起进笼子的,亲眼看着战神阁下哭起来时有多可怜——”
白敬安突然猛打方向盘,他开的基本就是辆坦克,重重把前方那辆小型的尖叫者撞飞了过去,他眼中一片赤红。
夏天手里枪的能量条打完了,把枪一丢,白敬安递了另外一把给他。
这是把恒星系列的纪念日重炮,夏天一炮开过去,全部能量轰在防御网上,蓝光大盛,和能量枪的红色掺杂在一起,映着夏天杀气腾腾的面孔,一片狂乱与愤怒。
旁白的脸色终于有点不好看了。他是食物链的顶层,在上城没有天敌,也没有任何人会给他留下伤口,不熟悉被猎食者一般目光盯上的感觉。
他冷着脸四处扫视了一下,正看到不远处刚停下一辆“飞跃陷阱”,漆成大红色,车上带了“静默者”。
——所有重武器全在那里熄灭,只剩火光与小口径的枪弹,就像一道吞噬火焰的裂口。他朝那方向挥了下手,示意自己要过去,只要进入那辆浮空梭,他就能摆脱这种战栗感,回到熟悉的生活之中了。
他没能走过去。
夏天在五秒钟内开了十三炮,全部能量轰在防御网上。
最后一刻那位蓝衣的权贵意识到了什么,开始飞奔,脸色苍白得吓人,完全失去了形象,大概这辈子也没这么狼狈过。
但来不及了,防御网挣扎着闪动,最终在猛烈的炮火中颤抖了一下,彻底灭了。
接着,夏天连续三炮击中了蚌壳里的血肉之躯。
在炮火之下,他的噩梦无非也就是个人而已,扑击过来尖锐的火光转眼便把他撕成了一堆肉末。
夏天发了狠似的持续射击,即使那里已经空了,只剩一片焦黑的残渣。
“飞跃陷阱”待了一会儿,没人出来,在火光中悄悄溜了。
直到重炮里什么也射不出来,夏天死死抓着橙色的炮身,身体有什么卡死了,无法做出反应。
白敬安在那一堆残渣跟前停下了车。
夏天盯着看,那噩梦般的声音到了现在,不过是一地黑色的残渣而已。
他双手抖动起来,拿不住枪,掉到地上。
死尸旁边,一片鲜红的虞美人犹自开得艳丽,他曾被拖过这片繁花,阳光那么灿烂……
夏天瞪着地面,浑身都在发抖,死死攥着拳头,却根本无法控制。
喉咙里有什么卡在那里,他拼命试图把某些东西吞回去,他不确定是想吐,还是想哭出来。
白敬安转头看他,夏天无意识地想把自己蜷起来,一边说道:“我没事,我没事……”
白敬安突然用力抱住他,力气很大,那人也在发抖。
夏天感到自己的颤抖慢慢平静下来,这暖意安抚了体内仿佛永恒存在的伤疤与阴寒,那变成柔和的钝疼,似乎总有一天会好起来。
他张开双臂,回抱白敬安,小声说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白敬安轻轻“嗯”了一声,夏天从没听过他这种声音,温和、轻柔、带着鼻音,夏天摸摸他的头发。
他又看了一眼车下那权贵的残渣,说道:“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白敬安来之前已经看好了路线,娴熟地开车穿过炮火,向外驶去。
在离开浮世天堂的时候,有组保安想组织起一次围堵,但他们闯了出去。夏天又射空了两把枪,在笼子里时他觉得就要死了,但现在出来了,拿到枪,和白敬安在一块儿,他觉得状态还不错,能再去干掉那些给他找不痛快的人。
他们冲出包围,打开摄像头屏蔽,转向一条朝上的公路。
在穿过G3-15高速交叉口的时候,白敬安在一处悬浮公路休息站停下来,帮他取下脖颈上的项圈。
那漆黑的东西紧贴着夏天的脖子,好像他是一只要锁住的动物。它雕了暗花,底部竟是深红的,像一道道血槽,里头肯定还有定位装置。
白敬安瞪着这东西,一副想吐的样子。
夏天安静靠着窗户,看着外面,白敬安拿着“棉花糖”,打开单分子功能——刚刚解锁的——小心地把项圈割开。
战神安静地靠在那里,动脉搏动,暴露在单分子刀下,呼吸平稳。
隔着车窗,他能看着远方陷入了火海的浮空城,烧红了半边天穹。火愤怒而不祥,那片腐朽之地在其下分解、破碎,到了明天,所有的花、笼子、海和土地都将变成垃圾落到地表。待到天亮,阳光将照耀在一堆废墟上。